刚干了一上午农活儿,吃过午饭,知青们在地头儿休息,望着眼前这一片片金黄的麦子,大家伙都心情舒畅,又是一年丰收年!
丰收的喜悦如同一剂强心剂,让每个人都愿意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秀英姐!你干啥去?”刘晓秋远远的看见秀英背着急救包向这边走来,摆着手跟她打招呼。
庄严原本叼着根稻草靠在稻草堆上望着天空流动的云发呆,刘晓秋这一句“秀英姐”让他像个弹簧一样蹭的弹起来,四下张望。
“没事儿,刚才二晏子手被镰刀划个口子,俺去给他消消毒。”走近了,秀英笑着说。
眼看着秀英从自己眼前经过,庄严突然“哎呦!”了一声。
“咋的了?”秀英回头看是庄严,有些紧张的问。
庄严还没编好理由,见秀英已经向自己跑来,慌乱之中握住了自己的手指。
秀英上前查看,“哪儿疼啊?”“手怎么了?”
庄严焦急的想,“以前考试也没这么费过脑子,手怎么了?咋说呢?”
还没想好理由的他紧紧握着手指头不松,秀英有些着急,拍了他的手一下,“起开!给俺看看!”
庄严只好乖乖的拿开手,秀英赶紧捧起他的被攥住的手前前后后的查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事儿啊,看不出来啥啊!”秀英嘀咕着,这只大手除了手掌上结了厚厚的茧子,看不出来哪里坏了。
“我......那个......哦,对了,是手指头刚刚戳了一下,对,戳了一下。”总算编出个理由,庄严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哪根手指头?”秀英摆弄着他的手,却没见他再感觉到疼。
“这个~”庄严随便指了一下无名指。
“这样疼吗?”秀英一边小心的转动无名指,一边看向庄严的反应。
庄严时不时的装模作样的“哎呦”一声。
秀英也看出了破绽,一把松开他的手,羞红了脸背起急救包走开了。
大光、陈刚在一旁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庄严捡起一把稻草朝俩人扔过去。
晚上收工后,刘支书找到秀英,“秀英啊,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张家老太太这半年都没怎么出屋了,听说是病了,我想着明天要不你过去给检查检查?”
支书小心翼翼的问着,他知道张家这两年处处找秀英的麻烦,至今都见一次骂一次,还到处诋毁秀英,为这他也不止一次的去劝解,但老太太油盐不进,把儿子的死统统归结到秀英身上。如今老太太病重,找韩大仙儿去跳了好几次大神儿,也没见起效。他知道这种封建迷信活动怎么可能有用,还得好好检查治疗才行,但他不确定秀英愿不愿意前去帮老太太检查一下。
“好,俺明儿个一早就过去!”秀英爽快的答应了。
刘支书喜出望外,没想到秀英如此大度、不计前嫌。
“谢谢!我替张家老太太先谢谢你了。”
“支书,这是俺该做的。”
次日一早,秀英带着药箱来到张家,站在门前有片刻犹豫,但还是迈进了门。
张家老太太躺在炕上奄奄一息,棚上还吊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墙上贴了好些花里胡哨的符。
张家老头子瞥了一眼秀英,转过头去冷冷的说,“你来干啥?”
“支书让俺来给......检查一下身体。”秀英不知如何称呼好,犹豫了一下什么称呼也没叫。
炕上的老太太虚弱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随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使出全身力气的抬起
胳膊摆动了一下,声音低沉的说了一个字“滚!”。
秀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能是早有预料张家会是这个态度,她并没有生气,冷静的说,“要不送医院去吧,俺看着挺严重的!”
她刚想上前,被老头子一把拦住,“让你滚没听见啊?”
“这样拖着不行,还是得看医生。”秀英苦口婆心的劝着。
老太太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老张头一边帮着老太太侧过身拍背,一边恶狠狠的说,“再不滚我拿扫埽嘎达打你出去!”
秀英无奈只好默默的离开。
支书听说后气得直拍桌子,“愚昧!愚昧啊!”
没几日,张家就办起了丧事,韩大仙儿叮叮咣咣的又是敲又是叫,村里人都围在跟前,有的进去帮忙,有的在外面嘀嘀咕咕。
“听说王秀英要给老太太看病,硬是被赶了出来!”
“啥病走的啊?”
“谁知道啊?老太太死活不去医院,就找韩大仙儿给治,治了一流十三招,人没了!”
“看来这有病还是得上医院啊!”
“人都没了还找大仙儿呢,这家人真是......”
“可犟了,谁劝也不好使,支书都来了多少趟,油盐不进!”
“啧啧啧~这家子人啊!”
“这下就剩老头自个儿了,也是怪可怜的。”
......
话说日久见人心,秀英身为村里的卫生员,平日里跟着大家一起下地干活儿,村里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磕磕碰碰的找到她,她都会认真的对待,扎针技术也是人人称赞,村民们不需要再跑去县城就能看病和输液,大大方便了群众们。那些原本被老张家蛊惑,孤立她的村民们如今看见她都亲热的很。有了老张家的教训,如今大家生病了更愿意找秀英,韩大仙儿那反倒冷冷清清了。遇到疑难杂症或者其他秀英解决不了的情况,她就会联系县医院,让村民们去做进一步检查。
冷空气骤然来袭,庄严终于如愿以偿的感冒了。他兴高采烈的来到村卫生室,一进门就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又咋的了?”秀英瞥了一眼他,以为他故技重施,装的。
庄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秀英,我生病了。”
秀英不搭理他,他就往桌子上一趴。虽然感冒了是有点不舒服,但是对他这个平日里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秀英随手往他额头上搭了一下,手骤然收了回来。
“发烧了”,秀英说着拿出体温计。
“38.5”她甩着水银体温计说。
庄严装作可怜巴巴的看着秀英,“我没骗你吧!”
秀英问他说,“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浑身都不舒服”
“吃点药吧,应该没啥大问题。”秀英说。
“我不想吃药,苦”庄严故意撒娇一样的说,秀英差点惊掉下巴,大男人说吃药苦!她呵呵冷笑了两声。
“给我输液吧?”庄严突然有了主意,对呀!输液可以输好几个小时,就可以在这里和秀英呆上几个小时,他暗暗夸赞自己实在太聪明了。
“不用吧?”秀英有些不解的问。
“要的、要的,我小时候得过肺炎,一发烧就得输液,吃药没有用。”这瞎话张口就来,庄严都佩服自己。
秀英将信将疑的配好药,干净利落的一针下去,庄严都没怎么感觉到疼。
“你咋扎针技术这么好!”庄严随口感叹道。
秀英笑了笑,一边整理用品,一边轻描淡写的说,“俺都是拿自己练手练的。”
庄严脸上的笑僵在那里,随即彻底消失。
“我看看~”他严肃的说。
“看啥啊,没事儿的,早就好了!”秀英毫不在意的推脱道。
庄严一把抓住她的左胳膊,撸起袖子一看,一个个针眼儿密密麻麻的已经结痂了。
他瞬间觉得心被揪在一起的那种疼,缓缓放下她的胳膊,心疼得要命,也只嘟囔了一声“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