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一阵紧锣密鼓的敲锣声压过远处公鸡打鸣的声音，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们。天阴沉沉的，昨夜下了一场大雨，雷电交加，天蒙蒙亮才停了下来。
“大坝决堤了！大坝决堤了！大坝决堤了！”
王大姐听见呼喊声心头一紧，“坏了！”赶紧推醒了身旁的王大哥。
说是大坝，其实只是大地那边一条叫做巴兰河的小河，河水途径大古洞地界时并不算宽敞，平日里涓流不息，清澈见底。但是巴兰河就紧邻旁边的旱田，大坝决堤意味着旱田将被淹，那今年的收成就没办法保证了，所以大家都很心急，赶忙套上外套，拿上工具往大坝处赶。
庄文山和陈春英借宿在王大姐家，听见响动，庄文山本能的弹坐起来，利落的穿好衣服出来，王大姐顾不上跟他详细介绍情况，只说要去堵大坝，他转头对陈春英说，“我去帮忙，你看着孩子！”说完拿起一把铁锹跟着人群快步跑去。
知青们也纷纷赶去大坝，东北耕种面积太大了，是纯纯的靠天吃饭，赶上年头好，风调雨顺收成就好，若是赶上灾年，虽说不至于颗粒无收，但这一年的辛苦也就是白白付出了。平日里巴兰河很温顺，水流缓缓而淌，不急不躁。天热的时候大家伙时常去那边玩儿，泡在里面冰凉凉的，很解暑。只是偶尔它也会发疯，河水顺着豁口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将两边种植的玉米和大豆浸泡在水里，全然不顾作物的死活。
庄文山赶到的时候，庄严已经在一袋袋的扛着沙袋往决堤处运。地上满是泥巴，人们有的穿着雨鞋，有的或许没来得及换，还穿着平日的解放鞋，鞋底沾满厚厚的泥巴。刘支书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指挥着，河水因为决堤冲向了大地，河里的水流反倒是不再湍急了。
庄文山拿起铁锹也加入了抢险的队伍中，一锹一锹的将沙袋的缝隙填满，底部堆砌上厚重的沙土。
庄严抬头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也顾不上说话，只目光交错间，两人心照不宣。
女人们也没有落下，一锹接一锹的灌着沙袋，没有了平日里的说笑，大家都迫切的想止住河水，它冲毁的是一整个春天大家辛勤的付出，也是秋天丰收的希望。
人多力量大，大古洞村的村被淹的面积并不是很大，这也让大家略感欣慰。
虽然暂时止住了水，但是如果紧接着再下场大雨，这临时修筑的堤坝怕是难以承受，到时候还会面临决堤的风险。
沉思了片刻，刘支书喊道，“老少爷儿们留下加固堤坝，疏通河道，女的回去！”
女人们没有推脱，拖着疲惫的身影往村里走，因为他们知道经过这一上午的抢险，过会儿男人们回去肯定想吃口热乎饭，大家都去食堂忙活做午饭了。
秀英去卫生室取了急救箱又折返回大坝处，“你咋又来了？”庄严见到秀英回来有些意外。民们齐上阵，河水很快被堵住了。刘胜利巡视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疼不已，好在临河
“俺是卫生员，俺得在这！”秀英回答道。
庄严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忙碌起来，日上三竿，干活的人们热得满头大汗，都纷纷脱去外套，赤着膀子继续干，阳光直直的照射在他们裸露的健硕黝黑的后背上。
“爸，你歇会儿吧，去那边坐会儿。”趁着眼下的活儿不是很多，庄严心疼父亲跟着忙碌了一上午，嘱咐他去旁边休息会儿。
“没事儿，我不用休息。”庄文山头也没抬的说。
这时刘支书注意到庄文山，刚忙过去将他从一路泥泞中搀扶到一旁。
秀英原本在一块大石头上坐着，见庄严父亲过来，赶忙起身让座。庄文山这次倒是没有客气，干了一上午活儿，他确实有些累了，更主要还是忽然感受到脚踝处剧烈疼痛，有些站不住了。
秀英有些紧张的吞了下口水，转过身去不敢看他。
庄文山若无其事的问道，“秀英？”
秀英被突然点名，慌乱的转过头，“叔”，转过头的瞬间她就留意到庄文山红肿的脚踝，她立马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撸起裤管。只见他的脚踝已经肿得像馒头似得，秀英吃惊的问，“叔，您这脚脖子咋肿成这样了！”
“不妨、不妨，刚才地不平，不小心崴了一下。”庄文山轻描淡写道。
“庄......！”
“哎~别叫他！”秀英刚想喊庄严过来，被庄文山制止，“这点小事，不用叫他。听说你是卫生员？要不你帮我看看怎么弄？”
秀英按了按红肿的脚踝，一边按一边留意庄文山的表情，“疼吗？”
“有一点点。”
“一点点？”秀英问。
庄文山点头，秀英松了口气，“那应该没有伤到骨头，还好。”
她赶忙拿过来急救箱，从里面找出紫药水，用棉花均匀的涂抹在他的脚踝。
“回去的路可不敢再走了！”
“支书！支书！”秀英冲支书摆着手，支书来到跟前，秀英说，“庄叔脚脖子肿了，不能再干活了，我先回村去趟，赶个车来！”秀英说完就跑开了。
不一会儿，秀英赶着牛车回来，把牛绳栓在旁边的树上后，又去搀扶庄文山。
庄严不经意抬头看见这一幕，赶忙丢下铁锹跑过来，“怎么了？爸！”他关切的问。
“没事儿，就是扭了一下脚，休息休息就好了，秀英还怕我走回去累着，又给我赶了个牛车来。”庄文山笑呵呵的说。
庄严询问的眼神看向秀英，秀英点了点头，“没伤到骨头。”
庄严这才松了口气。
“老了，不服不行了！干这么点儿个活还能崴到脚。”庄文山自嘲道。
“那就辛苦你了！你带爸先回村吧，我忙完了再回去。”庄严嘱咐秀英道。
秀英点了点头，松开缰绳，赶上牛车上路了。
来到王殿荣家，秀英搀扶庄文山下车，庄文山忍着疼痛，一声“哎呦”都没有。一进门，陈春英惊慌的迎上来，“怎么了这是？啊？怎么了呀？”
“慌什么？崴了下脚而已。”
陈春英赶紧搀扶着庄文山进屋，坐在炕上，又蹲下来查看伤情。
“应该没伤到骨头，养养就好了，叔得多休息休息。”秀英轻声说道。
陈春英拉过秀英的手，“孩子，谢谢你啦！”
秀英摇了摇头，“俺应该做的。”
秀英走后，庄文山看向陈春英，“怎么样？”
陈春英明知故问的说，“什么怎么样？”
“我说你未来的二儿媳妇啊！”庄文山调侃道。
陈春英偷笑了一下又赶快忍住笑意，摇头晃脑的说，“还行吧，好像不是你二儿媳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