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告诉夫人,我稍后便去她的院子。”
祁成年看着何顺正举着火把,向他走来。他丢给小厮一句话,抬脚往何顺走去。他已经从何顺那慌乱的脚步声中,听出了什么要紧之事。
“将军”
一声叫喊,何顺当即对着祁成年拱手道:“柳荷院已经救不下来了,该烧的已经烧完了,好在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只是三小姐,只恐得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小院子住了。属下已经命人去打扫了……”
“捡重要的说。”
祁成年阴冷着一张脸:“何顺,方才夫人的院子已经来人了,说三小姐不在她的院子中。她们离开时,屋子里未有留下明火。”
“属下已经检查过了,柳荷院中的那两具尸体,并非是三小姐主仆的。所以,属下便着人,去为三小姐打扫了原来的院子。”何顺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凝重,心中也涌出一抹隐隐的痛。
“还有两具尸体?”
祁成年当下心里一惊,他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紧的皱了起来:“何顺,你查到了什么?”
“呃……”
何顺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柳吟荷的大门口,留有油污痕迹,应该是有人故意纵火。且,且……属下在柳荷院旁的树林中,抓住了小姨娘的婢女春苗……”
“只是,当,当春苗看到那两具尸体时,她当下便失声痛哭了起来。”
“春苗的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姨娘,你不该听了五小姐他们的话。眼下,报应来了吧,说完,春苗当下便撞树而死……”
“那尸体是……”
“呃,呃……是两位小小姐的……”
何顺低着头,极是小声的说道:“她们的手臂上有抓痕,是被人打晕之后,拖到柳荷院的。且,且,地上有留下一个不甚明显的脚印,一个脚印略深,一个脚印略浅……”
“轰……”的一声,晴天霹雳之雷,使得祁成年只觉得他的心……疼痛极了。
“将军,呃,属下可要带人,去小姨娘的屋子看看……”
看着双目沉重的祁成年,何顺一脸难色的说道:“毕竟,属下是在柳荷院旁,抓住的春苗……”
“何顺。”
沉默了片刻的祁成年,对着何顺的耳边,小声吩咐道:“定要细细查看,不得有半丝的马虎之处。我要知道,今晚夫人的手,可还算干净。查清楚后,来书房报知我。”
“是,将军。”何顺当即带着人,匆匆往小丰娇的院子走去。
祁成年冷着一张脸,带着一颗疼痛的心,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何顺的那句:那不甚明显的脚印,一个略深,一个略浅……一直回荡着祁成年的耳边。
是谁如此痛恨祁尤,他心里清楚的很。这祁尤今晚,怎么突然去了安婉容的院子?春苗为何又要撞树而死?
五小姐……雪衣真的有参与吗?还是祁文……唉,他的两个最小的女儿,竟然就这么去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祁成年一时无法确定,这场阴谋到底出于何人之手。
眼下,他只有等,等何顺理清了事情,他再去见安婉容不迟。若此事真跟安婉容有关,今晚他定不会轻饶了她的。
“夫人,老奴去着人准备些吃的吧。”
看着安婉容那沉重的眼眸,黄嬷嬷上前福身说道:“三小姐这院子被烧了,眼下,她一时也未有去处。”
“既然要等老爷回来主持局面,只恐老爷这一时半会的,也是无法脱身的。还是多少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唉,也好。”
一声轻叹,安婉容满眼难色的看向黄嬷嬷:“黄嬷嬷,你着人带这些绣娘们,下去歇息吧。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们也都惊吓到了。对了,吩咐下去,一会往她们的住处,送些吃的。”
“是,夫人。”
语毕,黄嬷嬷即刻着人,引着这些绣娘们,纷纷出了屋子。
“夫人,”
祁尤从下方的椅子上起身,对着安婉容福身一礼道:“今晚之事,多谢你的护佑。如今,柳荷院被烧,尤儿还是回到之前的院子安住吧。还需劳烦夫人,给尤儿寻上几个人,同尤儿去简单打扫一下那个院子。”
“也好,既然尤儿坚持回到之前的院子,我这便着人,往里面添置一些物件。”
安婉容看着祁尤如此识相,当下笑道:“黄嬷嬷,即刻着人,往尤儿之前的小草居,送些新的铺被等物。”
“去库房里取,全要新的。但凡日用之物,皆不可少。待明日,你在细心添置,今夜先委屈尤儿一晚。”
“是,夫人,老奴这便着人去库房。”
看着祁尤已然起了身,黄嬷嬷当下喊了一些婢女,嬷嬷,小厮,举着火把,提着灯笼等照亮之物,往院子外走去。
小草居离柳荷院不远,也是极为偏僻之处,在将军府一侧的角落里。
只是院子较小,屋子也只是三间主屋,主屋两头下方,分别有两间侧屋。
祁尤来到小草居时,她未有想到何顺的人,竟然已经将屋子打扫干净了。这倒是为她省了不少事。黄嬷嬷派去的人,看着屋子打扫好了,便放下东西离开了。
“主子,你为何要回到这个院子?这个时候,你大可趁机选个好点的地方来住。”
和风一边为祁尤铺着床铺,一边说道:“和风看,那花园中的几间房屋倒是极好,安静不说,还敞亮的很。”
“这里离柳荷院较近。”
祁尤对着和风露出一抹浅笑道:“何况,这里安静的很,染墨来去也是方便之极呢。如今,柳荷院又烧死了人,便更不会有仆人什么的,敢往这里来了。”
“主子,你说染墨这会还顺便吗?”翠竹往祁尤的床榻前一坐道。
祁尤伸了个大懒腰笑道:“我信染墨。”
此时
染墨一路从将军府的侧门,跟着小丰娇的师兄,乘坐着的那辆马车。径直到了王都城西的,一片竹林小道上。
武生大官人此刻,正坐在马车里,美美的吃着赶车人的烧鹅。
他满嘴的油,还时不时的喝上几口烈酒。今日,压在他心头多年的仇,总算是报了。这个狠心的女人,他终于弄死了她。
虽然他并不清楚,这马婆子是如何,将他同小丰娇的过往,查的如此清楚的。
但戏文里,那高墙大院之中的勾心斗角之事,他却是清楚的。管那马婆子是什么目的,只要能助他报仇便可。何况,他还有千两的银子拿呢。
“吁……”
一声吆喝,赶车的汉子,猛地一勒手中的缰绳。
他回头对着马车的帘子说道:“武生大官人,此地已然安全了,小的便送你到此。余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哎哎,多谢,多谢。”
武生大官人抬手撩开马车的帘子,说道:“你去吧,放心,此事已过。我答应的事情,绝不会食言的。你尽管回去告诉马婆子,余生,我都不会再来王都的。”
“嗯,路上好走。”
赶车人盯着武生大官人,那满嘴的油笑了笑飞身下了马车。
他快步往一侧的竹林深处走去,片刻之间,他牵着一匹俊马走出了竹林,他再次飞身上马,一路往回急急狂奔而去。
“无知蠢货。”
染墨不禁低低骂了一声,这个唱武生的家伙,自己中了毒只恐还不自知吧。安世元的人,何曾留过人活口了?
这一路上,他染墨可是看的清楚之极呢。这赶车人为武生大官人准备的食物,这大官人竟然未有吃。硬是要了这赶人,为自己留的那只烧鹅。
可知,他若真是吃了自己的食物,定是不会中毒的。
哼,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唱了多年的戏文,他竟然还是着了旁人的道。真是活该,就这脑子,报了仇又能如何?还不到到头来,连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了吗?
罢了,趁他死前,让他将马婆子是如何寻上他……今晚这事情始末写出来,也算是为他自己报仇了……
镇国将军府中
此时的何顺,早已命人将小丰娇的尸体取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他着手下细细翻遍了,屋子里的角角落落,除了发现了小丰娇的遗书之外。还在床榻下,翻出一套武生穿的,犯了旧的戏服,这戏服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小丰娇是如何嫁入这将军府的,何顺实在是在清楚不过。他下意识的抖了下戏服,不想,竟从这戏服中,掉落出两张微黄的白宣。
且每张白宣上,分别竖写着一行小字。那字迹的笔画,如行云流水般的顺畅有力,想来应该是出于男子之手。在凝眸细看那字迹,赫然是两个小小姐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