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在心里歇斯底里的狂笑着,他要烧死她,亲手烧死她。哼,反正他祁文,打从他娘亲死的那一刻,便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死吧,这黄泉路上,也好继续斗狠。
他偏就不信,他祁文哪里不如她祁尤?她不过是一个浅薄的小小女子而已,他祁文可是经过夫子细心调教之人。他是输了,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他还有命在,他祁文就没有输。
祁文那一瘸一拐的身影,走着通往柳荷院小道上的一侧。
那曲折小道边上的高大树木,被上空中的冷月笼罩着,投影到地面上,留下成片成片的浓重昏暗之影。
祁文那瘦小的身子,一出空旷的黯白之地,片刻之间便再入浓重昏暗之中……如此反复,他终于挨到了柳荷院的大门外。
放下手中的桶,他小心的趴在门上,透过门上的缝隙,看着屋子里的晃动烛火,还有窗前的那几个‘人影’他狠狠的抽起了一侧的唇角……
他那眼眸中,正泛着的光亮,在冷月的映照之下,晃动着穷凶极恶的,犹如修罗恶鬼般的,残酷饥渴的阴狠杀伐之欲……
他抬手将桶提起,小心的往大门上,一点一点的泼着……
桶空之时,他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抬手便燃起了,他汹涌的复仇烈焰。
看着火苗遇油,忽地一下,窜了起来。借着风势,片刻间骤然四处蔓延开来,祁文笑了……笑过之后,他快步转身一瘸一拐的往回跑去……
看着那一瘸一拐的歹毒背影,一点一点的远去。染墨冷冷一笑,从门口一侧的高大树梢上掠下。
站稳脚跟后,染墨抬脚将大门口地上,那正被大火吞噬的木桶,重重的踢向大门……
随着大门‘嘭’的一声,在被木桶撞开的同时。那带着火焰的木桶,径直飞向院内正对着大门的正屋……
又是‘砰’的一声响,正屋的大门应声被撞开来……冷眼盯着正屋骤然开始起火,染墨飞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刺耳急促的铜锣声划破夜空,接着便听到惶恐的叫喊声:“走水了,走水了……柳荷院走水了……”
随着惶恐的叫喊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下人们惊慌失措的嘈杂声,和一路狂奔的脚步声……
此时
小丰娇的师兄,正将小丰娇写好的绝笔书,塞到小丰娇内室中的枕头下。
他在走出内室,看着悬挂在外屋梁上的尸体时。又厌恶之极的抬手,恨恨的推了一下,小丰娇那毫无生机的微凉身体。
“柳荷院已然着了火,此地不宜久留,武生大官人,你快趁乱跟着我们一起出府。”
一个极是面生的老婆子,急速走进屋子,对着小丰娇的师兄说道:“马车已然为你备好,承诺你的银子,不会少上你半文的。”
“多谢……”
一声道谢,小丰娇的师兄,当下快步跟着这个老婆子,一前一后的往将军府的侧门急急走去。
此刻
何顺在听到铜锣声响起之时,便带着他手下的诸多小厮们,火急火燎的往柳荷院,一路急奔而去。
“铁牛,你去通知管家,从这会开始,不许他放任何人出府。还有,你派些人去看住各个院子,亦不许任何人出入。”何顺一边急急狂奔着,一边焦急的吩咐着身边的一个小厮。
“是,何头,铁牛这就去办。”铁牛拱手应了一声,当即转身往后急急回跑着。
“怎么回事?”
祁成年本来已经睡下了,可听着突起的铜锣声,他慌张之极的起身,拿起衣裳就往自己的身上穿。
“将军,走水了,据说是柳荷院方向……”小厮在答话中,便开始抬手为祁成年穿鞋子。
“何顺去了吗?”
祁成年一脸惶恐的说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
“已经去了,还带了不少人呢。”
见着祁成年已经开始往外走了,小厮急急跟在祁成年的身后。一路小跑着出了祁成年的屋子。
“天啊,怎么会走水了?”
主母院子里,听着外面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安婉容忽地一下,从上方主位上起身。她快步窜到祁尤面前,犹如戏精附身似得,口中嘟囔着感谢天老爷等,一番话语之后。
她一把将祁尤紧紧的抱在怀中,带着哭腔道:“我的尤儿,亏得你今晚来了此处。这万一,你若是还在那院子里,你可让我怎么活啊……呜呜……我又该如何跟柳姐姐交代啊……呜呜……”
“夫人,呜呜……”
祁尤蜗在安婉容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夫人,定是我娘亲泉下有知,她冥冥之中,让我今晚阴差阳错的来了你这院子。夫人,呜呜……尤儿好怕……那院子,可是娘亲留给尤儿的念想,怎么突然会起了火?”
语毕,祁尤抬手擦了下眼泪,她从安婉容的怀中,挣脱出来,厉色盯着和风说道:“和风,临走时,你可有将屋子里的灯给息了?”
“小姐,和风记得真真的,那灯和风确实是息了的啊。”和风红着双眼说道。
翠竹急急接着和风的话道:“小姐,你忘记了,出门时,因屋子里没有灯,可是翠竹搀扶着你下的台阶啊。”
“可我那院子,怎么会起火……”
“夫人,这出门熄灯如此小事,这两个丫头岂会弄错?”
一旁的黄嬷嬷的,当即放下手中的针线,她抬眼一脸凝重的,打断了祁尤的话道:“想来这火,是故意有人为之,意欲伤害三小姐。”
“天啊……何人如此歹毒?”
“这三小姐都来了多时了,她即便是忘记了熄灯,若是出事早该出事了,绝不会等到现在才出事的。”
“可不是,这定是有人嫉妒三小姐,就要做狄王的侧妃了,心里不平衡,所以才故意纵火的。”
“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理由了。一个庶女能入王府为侧妃,着实是会惹人眼红的。”
“亏得这三小姐有福气,今晚竟出了她那院子,否则,这想想就觉得可怕之极呢。”
“……”
那些制衣的绣娘们,一时间纷纷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开来。
“黄嬷嬷,你这就着人,去请老爷来,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方止。”
安婉容立时满脸怒容的说道:“但凡尤儿出了一丁点的错,这让我将军府,如何跟狄王交代?又如何跟皇上交代?兹事体大,决不可就这么算了。”
“是,夫人,老奴这就着人去请将军来。”黄嬷嬷福身一礼后,惊恐万分的小跑着出了屋子。
祁成年远远的,就看到被大火吞噬的柳荷院,他的额头上,已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这祁尤决不可出事,他靠着柳大富发家,亏待三女祁尤之事,早已使得王都人尽皆知。
若今晚祁尤出了事,皇上定不会轻饶了他的。说不定,皇上还会趁机,取消了他的柔儿和九皇子的婚事。
若是如此,他的柔儿以后谁还敢娶?他祁成年的仕途,只恐便要到头了。越想祁成年越觉得呼吸困难……
“将军,将军……”
一个飞奔的小厮,看着在众多火把的映照之下,祁成年正在往柳荷院急急走去,小厮当下扯着嗓子喊开了。
“何事如此惊慌?”
祁成年猛地停下脚步,他的心同时也悬到了嗓子眼。他极为害怕,这消息会是关于祁尤的噩耗……
他紧紧握住双手,脸色也跟着,骤然变得苍白了起来。只是,在诸多随从跟前,他不能流露出丝毫的慌乱,他可是镇国大将军。
“将军,将军……”
小厮跑到祁成年跟前,往地上一跪,急急说道:“亏得三小姐,今晚来了夫人的院子。方才夫人细细问了三小姐,三小姐说,她出院子时,确定屋子里的灯火皆熄灭了……”
“三小姐在夫人的院子里?”
祁成年悬着的心,当即掉到了肚子里。他压抑着心中的庆幸,再次确定着:“三小姐当真,在夫人的院子里?”
“是啊,将军。”
小厮很是确定的点着头:“三小姐似乎是听说了,夫人在为嫡小姐制作嫁衣,天黑之前她便来了夫人的院子。”
“夫人见三小姐来了,当下便着人给三小姐量了身呢。夫人说将三小姐的嫁衣,同嫡小姐的一并做了。”
“然后三小姐,便同夫人屋子里的绣娘们聊上了,一直未有离开。也亏得三小姐,未有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