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七
今天绝对是个足以让慕谦容铭记一生的日子。
“殿下。”沐风平静地看着今日盛装的慕谦容,沉声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慕谦容一身新郎官的大红衣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笑容里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知道了。”慕谦容吞下一颗丹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在门外的人的提醒下推门出去了。
寨子里的婚礼虽然比不得王公贵族的奢华精致,却也是十分热闹喜庆的。
苏母苏父满脸笑意的坐在高堂上,等着慕谦容牵着盖着盖头的女儿过来拜堂。
嘹亮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两人在众人的见证下拜完了礼,新郎被拦下了与众人喝酒,新娘又被簇拥着给送进了洞房。
屋外的喧闹声和鞭炮声不断,屋里窗户上的大红喜字,烛台上燃着的红烛,桌上的合卺酒,以及端坐在床榻前的新娘子。都是平常男子必定会经历的一个场面…
丹凤作为苏颜颜的闺中密友自然是陪着苏颜颜进了屋守着她的。
她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苏颜颜从一开始的装端坐到不耐烦的揪着手帕等人,到她悄悄掀开一小角盖头朝自己发出可怜兮兮的求救:“丹凤,有没有吃的?帮我弄点吃的过来吧!”
“怎么不端着新娘子的样儿了?你夫君还没回来呢就想着吃了?”丹凤此话说得颇有怨气,她其实是非常不赞同苏颜颜跟慕谦容这个小白脸琴师成亲的。就算正主的父母都同意她也没办法阻止,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哎呦,我的丹凤大小姐,你都已经生了我半个月的气了,还没消呢?”苏颜颜显然是不把丹凤阴阳怪气的话当回事的,毕竟可都是从小睡一床被子长大的,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两人的感情长生什么裂痕。不过是想让对方先服给自己服个软罢了。
“求你了大小姐。”苏颜颜拽着丹凤的衣裳,十分委屈地向她恳求道,“我从昨晚上就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了,滴水未沾啊!还天没亮就被吵起由那些人来干着干那的折腾我。我真的很需要你…”
“真的假的?”丹凤嘴角不由上挑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半信半疑地看着苏颜颜,“你不是只要夫君不要我这个护卫的吗?知道错了?”
苏颜颜连连点头,差点没把头上的凤冠给冲下来。她一手扶着冠,一手扯着丹凤的衣裳轻轻地摇。为了吃的她只能暂时屈服于这个“趁人之危”的丹凤了。
苏颜颜放软了声音道:“错了错了,快点给小女子找点吃的,你看这屋里,除了床上铺了点果子啥都没有,你要是再不出手救一把你跟你最要好的姑娘苏颜颜,明天你说不定就见不到我了。”
“等着。”丹凤冲苏颜颜使了个眼神,大步流星地离开屋子准备去给苏颜颜找吃的。
“好。”苏颜颜一看丹凤答应了,立马答应道,“快点吖!”然后盖上了被自己掀起一角的盖头来。
丹凤越往兄弟们在的新郎新娘拜堂的地方走,右眼皮子就跳得越厉害。她边走边揉着自己的右眼眼皮,忍不住在心里排腹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慕谦容一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一身黑袍的男人,身边都是喝了被下了迷药的酒晕过去了的人们。
“你怎么…”慕谦容心脏都在颤,长袖下的手也止不住的在发抖,嘴里的话说了一半就发不出声了。
“我怎么来了?”男人微微一笑,露出与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两个酒窝,无辜地问慕谦容,“本王为什么不能来?”
殷越说完,缓缓走向慕谦容,对着他耳边低语道:“本王不来,都不知道凤皇在自己的封地办了什么喜事,你说是不是?”
殷越的凑近让慕谦容下意识地想躲,他往后退了一步,冷冷道,“谁告诉你的?”
“这个土匪庄子里有本王的人。”
“不可能。”慕谦容立马否决了殷越的回答。
“信不信由你。凤皇。”殷越笑道,伸手抚上了慕谦容束起的头发。 “楚国男子非成亲不束发,第一次见到凤皇这个样子,倒是吓了本王一跳。”
慕谦容警惕地盯着殷越的手,道:“你想怎样?”
“这话明明该本王问你才是。”殷越丝毫不着急,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苏父苏母。手从慕谦容的头发滑到了他脖颈,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的肌肤。“本王叫你过来是让你散心的,不是让你背叛本王与旁人成亲的。”
掐着慕谦容脖颈的手不断用力,殷越的语气里透着狠厉,他冷冷道:“你知道背叛本王会是什么下场吗?”
慕谦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脸也因为被阻断了呼吸而变得通红。他猛地才袖口抽出一把匕首出来朝殷越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
殷越吃痛,手在放松慕谦容的一瞬间就被他打到了一边。
“咳咳!”突然的呼吸流畅让慕谦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他答道,“无非就是和我姐姐一个下场。”
不过是一死罢了。
丹凤遭了暗算被闯入寨子里的官兵从身后砍了好深的一道口子。
她怀里还抱着给苏颜颜找到的食物正要给她送去。
与那官兵扭打间,丹凤又被砍了好几刀,直到倒地不起。官兵以为她没气了这才离去。
丹凤在官兵离远了之后,摇摇晃晃的扶着地借力站了起来,艰难地向苏颜颜的婚房方向走去,想将有危险的消息告诉她。
可走了几步就因为支撑不住再次倒了下去…再站起来,拖着腿走了几步也倒了下去…如此反复。最后丹凤直接选择了用手爬。
苏颜颜听到了几声微弱的拍门声,以为是什么小猫小狗之类,就坐着没动。可拍门声逐渐变大,还伴随着丹凤虚弱的叫喊:“苏颜颜!开门!快开门!”
苏颜颜一听丹凤的声音不对,急忙掀了盖头跑过去开门,看到的却是满身是血双手尽是灰的,只存了一口气的丹凤。
“丹凤。你怎么了?”苏颜颜想把丹凤拖进屋里,被丹凤抓着胳膊止住了。
“快跑…”丹凤用仅存的最后一点力气冲苏颜颜说道,“快跑…”
“什么意思?”苏颜颜不明白,她焦急地问着丹凤,“丹凤!丹凤你醒醒啊!丹凤!”
苏颜颜用力地摇着丹凤,丹凤却没了反应,抓着苏颜颜胳膊的手也脱了力,在她华美的红色婚服上留下了一个满是灰土的抓印…
苏颜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丹凤滑到地上的手臂,抬起颤抖的手弯起一指去探丹凤的鼻息。
“不…不会的…丹凤…”苏颜颜跌坐在地上,颤抖着身体摇头自我欺骗道,“丹凤…你别开玩笑了…醒醒好不好…丹凤…”
她抓起丹凤还有余温的身体用力地摇晃着她,哭喊着:“你醒醒啊!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好不好…对不起…丹凤…”
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下了,可丹凤再也不能过苏颜颜回应了。一颗圆圆的点心从她的散了的衣领开口处滚了出来…
慕谦容在跟殷越僵持着。
故里带着士兵找到了那笔赃款。带着几个人前来汇报:“公…王上?您怎么来了?”故里吃惊道。
他的表情和说话语气都表现出了对看到殷越的惊讶,这在没让故里参与到这件事里来的慕谦容相信了故里对殷越过来的事情是不知情的。
可他忘了,一个人的神态表情和说话语气完全可以是假装出来的。何况故里本来就是殷越送给慕谦容的人。
“嗯。东西查到了吗?”殷越撇了故里一眼,淡淡地问道。
“查到了,还在清点。”故里颔首道。
殷越踢了倒在地上的人一脚,对故里吩咐道:“带两队人过来把这儿围了。本王看这些莽夫也快醒了。”
“是。”
“不准去。”
这两道声音是同时发出来的。故里一时不知该听谁的,踌躇了下,将目光投向了殷越。
迷药的劲儿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过去,药可是离雨手里的货,在酒里下足了量的。
“那便算了。你带人守好外面,谁都不准放进来。”殷越改了吩咐,故里立马回应随后退了出去。
偌大的屋里清醒的只剩下了慕谦容和殷越两个人。
“你想怎么处置他们?”慕谦容问道。
“你说这些土匪?”殷越不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那群人,轻描淡写回答道,“当然是杀无赦。”
殷越接着说道:“凤皇,本王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到本王身边来,你这次的胡闹本王便不追究你。”
慕谦容审视着殷越,并不打算相信他。笃信道:“你会将我囚在宫里。”
殷越噗嗤笑了一声,疑惑道:“凤皇就那么不相信本王吗?”
慕谦容没说话。
“啪!”屋里角落里一声东西掉落的响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卿何?”苏颜颜提了把剑,脱了嫁衣外袍摘了头冠,从自己房间到这个办婚礼的屋里的暗道里爬了出来。
这间屋是当家的跟弟兄们商量事情的地方。
“你怎么了?我爹娘呢?”苏颜颜环视了一周,看到了一圈倒在地上的人。以及她的爹娘。
对面站着的殷越,于苏颜颜来说是不经同意闯入自己地盘的入侵者。
她走到慕谦容身边,将长剑横在了身前,一脸警惕地盯着殷越问道:“阁下是谁?为何闯我姑苏寨?”
“卿何?”殷越将苏颜颜叫慕谦容的称呼小声念了一遍,随即讥笑道,“你的名字倒是好听的很…”就是做的事不好。
“卿何?这个人是谁?你的仇家吗?”苏颜颜转头小声问着慕谦容道。
慕谦容摇头。此时的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局面了。
若只是殷越在,自己可以慢慢跟他耗。可苏颜颜在局面就不一样了,她随时可能成为殷越威胁自己的筹码。
“你的新娘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嗯?卿何?”殷越不再想浪费时间,吹了声哨让故里把在外面守着的士兵都带了进来。
“你们是官府的人?”苏颜颜震惊道。
“王上。有何吩咐?”
殷越看着面前好一对男才女貌的新婚夫妇,勾了勾唇,下令道:“杀。除了那两个,一个不留。”
除了这对新婚夫妇,寨子里的人一个不留。
“是。”
“你们好大的口气!”苏颜颜怒喝一声,朝着殷越刺去。
“颜儿!”慕谦容惊呼道,只拿着匕首就加入了与殷越打斗之中。
故里带着士兵一人一剑封喉,刺破倒在地上的那群人他们的喉咙。
当最后一个土匪杀完,殷越这三人的混战也结束了。殷越以一敌二将苏颜颜重伤,用慕谦容的匕首刺穿了他的右手心,钉在了地上。
苏颜颜支起上半身来吐了一口血,想再次拿剑向殷越刺去。剑被殷越一脚踢开,他踩在她白皙如玉的手上打着转,脚上渐渐使力。
不顾苏颜颜强忍着疼痛狰狞的表情,殷越拿着自己的剑斜架在了她脖子上。好心的警告她道:“颜儿姑娘。你抢了本王的人,知道吗?”
“卿何跟你是…什么关系?”
“卿何?”殷越笑道,“你问他就是了。不过本王想,他应该是一句真话都没有跟你说过吧?”
“你少挑拨离间!”苏颜颜厉声道。
“算了。既然你不信,那本王就费些口舌与你讲一讲吧。”殷越看了一眼在那挣扎的慕谦容,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今日嫁的这个如意郎君,不叫什么卿何。本王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怪名字。”殷越吐槽了一句,继续道,“他姓慕,楚国人。是不是很熟悉?”
“慕…楚国王室?”苏颜颜摇了摇头,辩解道,“不可能。他只说他与楚国王后有亲戚关系,怎么可能会是王室。再说了他姓李,根本就不姓慕。”
殷越同情地看着苏颜颜,怜悯道:“那是因为他的母亲姓李啊。楚国的王后姓李,他用了假的名字加上了母族的姓氏,这样一来只要稍作打点就连身份背景都可以有依可寻了。”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殷越用剑挑起了苏颜颜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无比恶意地说道,“他不仅是曾经楚国的储君,还是我殷越的俘虏。本王的榻上之人!”
苏颜颜骇然失色,颤声道:“你是…殷越?”
秦国的帝王……她的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