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没落了?难怪。苏颜颜对此深表同情。
“我家在楚国的白帝城。在那也算小有名气,颜儿你让你爹娘派人稍微打探一下就可知道。家父单名一个旦字,是商贾门户。我是李家最小的男子,下面还有一个未及笄的妹妹。上面有一位嫡出兄长两位庶出兄长,我离家时已有一位兄长成家。”慕谦容将自己的“家世”娓娓道来。
“我十六离家,已经出来了四五年了,与家里也一直没有联系。所以也不太清楚他们现在过得如何了。”
“没事。我让我娘派人去查查就知道了。你也不用太有负担。”苏颜颜笑道。
慕谦容微微点头:“好。”
十天后
“娘,查到卿何的背景了吗?”苏颜颜推开门走进自己母亲房间,迫不及待问道。
“查到了。”苏母面色沉重,将目光从信纸上转向到了苏颜颜身上。
“怎么了?”苏颜颜十分敏感地注意到了自己母亲的心情不好,心中一紧:不会是查到的东西跟李卿何本人说得不一样吧?
“你自己看吧。” 苏母将信扔给苏颜颜,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苏颜颜拿起被拍在胸前的信,心情忐忑。
“李卿何:楚国白帝城商贾门户李家家主李旦的第二个嫡子,七岁跟随师父游历学习,十四岁归家,进京赶考过两次,后因与父母不合愤意离家,距今已有四年余。家中有一嫡兄一嫡妹,两位庶出兄长,男子皆已成家独立门户,当家夫人体弱,府中中馈由还未及笄的嫡女掌管。”
念完信,苏颜颜大脑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瞬间眼睛都亮了。她急忙推开门向门外守着的丹凤报喜道:“丹凤!我要成亲了!哈哈哈哈!卿何的背景没问题!我要跟他成婚了!”
苏颜颜对着面无表情的丹凤又亲又抱,声音还老大。使得丹凤十分嫌弃,她很不以为然回怼苏颜颜:“不就是要成个婚吗?至于这么大反应?没出息的玩意儿。”
“本小姐就这么大反应怎么了?本小姐就这么点出息!哼!”苏颜颜听丹凤这么说自己居然也没生气,只是言语间怼了回去。
要知道苏颜颜这个货最讨厌别人损她了,这要换以前早就拿起长剑跟丹凤干一场了。
丹凤皱了皱眉头:今天苏颜颜是破天荒了?
“对了。刚刚我娘跑出来了,你看见她去哪了吗?我要找她一起去爹那商量一下成婚的日子。”
“有了夫婿忘了娘的家伙。”丹凤小声嘀咕着,显然不打算回答苏颜颜这个问题,随口说道,“不知道。”
“那我自己去找!”苏颜颜将自己扎着马尾的长头发一甩,转头走了。
头发甩了丹凤一脸。
“嗐。女儿大了留不住了啊。”苏母从一处墙角边走了出来,看着自己女儿远去的背影和欢快的脚步,不由摇着头感慨着。
“夫人不必失落。”丹凤上前安慰苏母道,“您就算嫁了女儿,以后她也是跟她夫君一起生活在寨子里的。”
“但愿吧。”苏母苦涩的笑了一下,“我不求颜儿能嫁到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只希望她能平稳度过这一生。”
“一定会的。”
苏母跟苏父定了最近的适合成婚的日子,一是怕夜长梦多慕谦容会变心,二则是作为父母希望看到孩子成家的画面。
“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七。卿何你看可好?”
“五月初七…”慕谦容接过苏颜颜递过来的日历簿子,念道:宜嫁娶 忌血光
“只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准备,但我应该可以完成的。”苏颜颜双手背在身后,悄悄走到了慕谦容身后,俯下了身子凑近慕谦容的脸问道:“有什么不妥吗?看个日子都这么久?”
“没有。只是刚刚走神了,我娘的生辰也是在五月初七呢。”慕谦容合上簿子,找了理由来掩饰住自己的心不在焉。
“是嘛?卿何是想家了吗?”苏颜颜看着慕谦容的眼睛,追问道。
“可能吧。”慕谦容笑了笑。
入夜,一只麻雀从枝头飞向了空中,留下那根麻雀站立过的树枝在微风中独自摇晃着。
“殿下,你真的想好了吗?”沐风看着自己为自己斟酒独饮的慕谦容,忍不住问出了口。
慕谦容自将苏颜颜送走后就一直在自己喝酒,此时此刻已然是醉了,他眼神迷离,迷茫地看着站在他面前与黑漆漆的屋里容为一体的侍卫,咧开嘴笑了出来。
“我有的选吗?”慕谦容一口饮下杯子里的酒,话语里带着深深地无助,“我从楚国被秦军铁蹄踏破王城冲进王宫的时候,就已经没得选了。”
“殿下可以放弃复国,与苏姑娘成亲后安稳过日子。”
“我也想啊…”慕谦容声音无比苦涩,“可是我做不到。”
“而且,就算我真的那样选了。殷越也不会放过我的。”
“我知道我不应该深陷这段没有好结局的情感里,但我就是没办法制止自己一步一步沉迷其中…”慕谦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长长叹了口气。
“沐风。”
“属下在。”
“我是不是很没用?”慕谦容现在说话全凭自己所想,口无遮拦地问,“我害死了姐姐…还差点让她客死他乡…到最后只能求助秦国王后才从殷越那逃了出来…
我凭着姐姐给的复国二字苟且到了现在,如今还奢望着可以得到幸福…”慕谦容自嘲地笑了笑,摇着头否定地说,“像我这种人,还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幸福啊?”
沐风没回答慕谦容的问题,只站在原地静静听着慕谦容朝他吐露自己的心声。
“我是不是很卑鄙啊?利用女人从殷越那逃了出来,逃出了那个如同囚笼般的梧桐宫,却又逃不出他殷越的秦国…
我想尽办法去说服那些楚国旧部,他们却让我认清局势,不要痴人说梦。
我那么想去地下找母后,去与她和姐姐在地下团聚,不用再理会这世上的破烂事儿。可姐姐的那封信让我不得不活下来,我可能只有完成了复国,才能毫无罪恶感的去跟她们团聚吧。”
“殿下…你醉了。”
“我知道啊。”慕谦容再次将酒灌进了喉咙里,他笑得灿烂,一如他还是在楚国王宫里那个会跟自己母后姐姐撒娇卖萌的小皇子。“不把自己灌得醉一点,又怎么能把压抑的许久的话都说出来呢?”
“嗯。”慕谦容发了个气音,脑袋枕着胳膊倒在了桌上,但还没醉得彻底睡过去。
“我注定了得不到想要的幸福。”那怕幸福近在咫尺他依旧只能选择黑暗,只能义无反顾的让黑暗吞没他,离这已然触手可及的幸福越来越远,直到它消失不见或者被他亲手毁灭。
慕谦容说完这句便没了动静,有的只是一个喝醉了酒的让人心疼的小子和他那短短的反复的呼吸声。
沐风趁着月光看着桌前酣睡了的慕谦容,一时想不起应该说点什么出来。
压在慕谦容身上的担子太过沉重了。
山下,一座庭院的主人从后院放飞了一只鸽子。
“五月初七就成婚。”殷越在看到这句话时,恨不得把自己牙都咬掉了。“用假的名字李卿何跟一个女土匪成亲过日子?”
“慕谦容。本王真是太纵着你了。以至于你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谁的人了吧?嗯?”
成亲?本王让你的新娘跟你姐姐一样,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王余,把离雨叫过来。”殷越将信撕成两半,渡步到火光摇曳的蜡烛边,用烛火将这信上内容连带信纸一起化成了灰。“告诉她,我要出宫。让她带人过来。”
“是。”王余应道,王上这又是吃错了哪门子药了啊?不过没生气这便是最好的。
半个时辰之后,王余带着两个人过来了。 一个是离雨,还有一个身形跟殷越差不多的男人。
殷越挥退了殿里所有的奴婢,关上了殿门。
离雨直接问道:“找我过来什么事?”她正在炼药哎,就这么急匆匆把她召过来。不知道又是什么屁大点的事儿…
“本王要出一趟宫。”殷越淡淡说道。
“那关我什么事?你想出就出去呗。”
“这次会出去有一段时间。”殷越解释道,“我希望你能易容他来顶替本王。”
离雨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十分不客气地怼殷越道:“你哪次出宫要人易容成你的样子来假冒帝王替你充数的时候我没掺和?用得着吗为这事让我大费周章来一趟,耽误我炼药的时间。”
“用得着。”殷越点头道。
“要去多长时间?”最多五天就回宫了。离雨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半个月左右吧。”
“哦。”离雨先是哦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不敢相信道,“半个月?你疯了吧?”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要为了个人私事就抛下满朝文武和个人安全。简直是想要自杀的节奏啊。
“你帮不帮?”
“不太想。”离雨撇了撇嘴,拒绝道,“你也知道制造一张与真脸及其相似的人皮面具需要多少时间精力。”
她才不想无缘无故受这个累呢。
殷越看出了离雨的不情愿,好意的提醒她道:“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次人情。”
“我…不是…怎么就欠你人情了?我那是为你秦国除害好不好?某些帝王啊,我劝他还是善良的好。”离雨自然不会认古深的事是自己欠了殷越人情,于是冷嘲暗讽地说了两句。
可谁能想到殷越一句话就堵死了离雨后面想要辩解的话,他感慨着:“是嘛?可古深是哪个门派里出来的啊?让我好好想想…”
古深是她离雨一个师门的。如果古深被揭发,那么第一个倒霉的不是他而是整个宗门。
“你除了这些幼稚的手段就没有其他可以威胁我的东西了嘛?每次都是这样。”
“这证明手段虽然幼稚,但威胁效果非常好。”殷越不要脸的说道。
“我知道了。”离雨耷拉着眼皮,丧着气点头道。
离雨啊离雨,你就这么一个把柄。结果还被人家捏在手里拽的死死的…
天作孽犹可恕,古深作孽不可活。但为什么古深的犯罪行为什么通通都要她来承担责任?
造孽啊!
入夜,未央宫
“王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臣妾什么都没有准备也太过失礼了。”
“无事。”殷越见余王后要跪,急忙免了她的礼将她拥在了怀里一齐进了屋。
“本王这次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与王后商量的。”殷越将余王后扶着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坐到了另一边,说道。
“什么事?王上但说无妨,臣妾定当全力为王上解决。”
“过几日后本王会不在一阵子。但是想到如果本王不在,王后与你肚子里的孩子难免会被人惦记上。所以本王想让…”话说到一半,殷越斜过身子朝余王后身边倾去,对着余王后的耳朵跟她悄悄说了些什么。
余王后听完,不由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向殷越,问道:“王上,真的要这样吗?臣妾自己小心一点不也是可以…”
“王后自己小心一点是好事,但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啊。”殷越轻声说道,“本王这样做是在保护王后,也是在保护我们还未见过面的孩子。”
听到孩子,王后目光不自觉就转向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既然王上已经决定好了,那臣妾遵从便是。”
殷越点点头,伸手抚上了王后摸着自己肚子的手,带着丝期待道:“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了。”
“是啊,再过几个月就要降生了。”余王后柔声道,转而问殷越,“王上是喜欢小王子还是小公主?”
殷越想了一会儿,答道:“本王更喜欢小公主一些。我们的公主生下来肯定会有跟王后一样的容貌和脾性,让本王这个当父王的好生喜爱。”
“王上不想要小王子吗?你可不要哄臣妾说喜欢小公主…”
“怎么会呢。”殷越轻轻摸着余王后的肚皮,说道,“如果是个小王子,那他就是我大秦国的储君。这样教育他起来难免会严苛,本王怕王后到时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因为做错事被老师打红了手心。”
“王上就这么偏爱公主吗?”余王后依旧不饶殷越,追问道,定要他说出个结果才罢休。
“是。”殷越这次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王后想想,我们两个生下来的小公主,长大以后会是何等倾国倾城的容貌?可比一个只会到处给本王闯祸的小子讨喜多了。”
余王后想象了一下她跟殷越的女儿长大后的样子,弯着眼笑得没了王后的端庄,只剩下对未出生的孩儿的喜悦和一个妻子在丈夫面前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