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霁雨跑上二楼与三楼的交界口,打眼一瞧,只有一条过道,同时,并无其他出口。
也就是说,刚才的毛贼便躲在其中一间房间内!
贺兰霁雨不敢大意,细细寻思那毛贼会躲在哪。
只有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口被人守着。
那厮身份不低,若是真躲在里面……
贺兰霁雨暗啐了一口,花银子跟一个小厮换了外衣,将赭红色锦袍脱掉换上。
她从餐桌上捞着两碟子酒菜,佯装成小厮,避过他人耳目,朝楼上走去。
整个三楼寂静无比。
与楼下不时传出男欢女爱之声的房间,天差地别。
门口守着的伙计看见贺兰霁雨,喝道:“什么人?”
贺兰霁雨举起手中的托盘,“妈妈派我来送酒的。”
伙计将贺兰霁雨手中酒壶细细验过,点点头,推开一扇门,“去吧,放下就赶紧出来。”
“是。”
贺兰霁雨低着头进了屋子。
一进去,低眉顺目的神色,瞬间变成气急败坏。
她紧咬着牙关,将托盘放下,手里攥着叶子给她的火/药丸,小心翼翼在房中搜寻。
不同于他处,此厢房宽敞别致,富丽华贵。
墙上装裱字画,地上铺设的却并非地毯。
清清冷冷,又因为地上散乱的书卷,显得热闹,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书房。
雅俗结合,大致如此。
贺兰霁雨在房中寻觅了一圈,仍旧不见那毛贼踪影。
难道……她估算错了?
思量间,忽听见门外莺莺笑语,下一瞬,小厮恭敬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爷,厢房已经备好,您请。”
贺兰霁雨大惊,不好,失策了!
贺兰霁雨心中警铃大作,逃跑已然来不及,只得速速找到藏身之处。环顾四周,一间衣柜赫然映入眼帘。
贺兰霁雨顾不得其他,飞速打开柜门,身子一缩,藏进柜子中。
推门声响起,紧接着,是撩人心弦的话语。
“今日这酒,侯爷喝得可不算尽兴。”
娇软无力,是女子的声音。
“那几杯酒,怎么比得上子苓重要?”
男人的声音清朗而低沉,略带一点回音,竟然意外地很好听。
“爷……”
贺兰霁雨心下觉得有些蹊跷,咬着手指甲思索……侯爷……子苓……
突然顿悟,卧槽,谢云舒!!!
贺兰霁雨心下一颤,连忙捂住了嘴,完了,若是被发现躲在衣柜里,她王姬的脸往哪搁?
此后的话便再也听不清,只有偶尔几声娇笑传来。
怎么突然没声了?
贺兰霁雨考量一二,随即推开一条缝,只见满地衣衫凌乱。
那萧子苓已经褪下外衫,光着玉足,朝着金丝床榻走去。
贺兰霁雨大喜,好机会!等他们办事的时候,偷偷出去,绝对不会被注意到的!
贺兰霁雨抱着膝盖,将身体缩成一团,翘首以盼地等着。
只听得谢云舒声音道:“方才楼下撞上了个烂醉酒鬼,惹得一身酒臭。子苓,我先去沐浴,等净了这酒气……再与你共度良宵。”
“那子苓侍候爷沐浴。”
“好。”
又是一阵窸窣,脚步声渐远。不一会儿,屋内便寂静如初。
贺兰霁雨不敢大意,又在柜中等待片刻,直到听见水声从临屋传来,她才放下心来。
心里骂道,混蛋,回去就让叶子把他找出来!
贺兰霁雨不敢再耽搁,推开柜门就要离去。一只脚刚踏出柜门,忽听得头上传来一声冷笑。
她来不及反应,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贺兰霁雨只觉得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之时--
已被人反剪双手,牢牢锁入怀中!
“我说怎么听得窸窣动静,原来竟是这柜中,藏了只不知好歹的小野猫。”
贺兰霁雨:!!!
她差点没被吓的炸毛,见鬼似得,腾的一下转过头去。
她看到的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穿了袭皂纱长袍,玉冠高束,脂玉般的面容漂亮却很是无情。
玉桂身姿,挺拔地立在厅中。将贺兰霁雨锢在怀里,跟抱只小猫似的。
深邃的瞳仁散发出阵阵寒气,溢满了轻蔑。
萧子苓听到动静,折返至厅中,“侯爷,这是……”
谢云舒冷冷看她,责道:“子苓啊,这打扫的小厮可是越来越疏忽了。房中进了野猫,竟浑然不知。”
萧子苓闻言,花容失色,连忙跪地谢罪,道:“侯爷息怒,子苓这就去找妈妈来。”
萧子苓推门而去,一时间,偌大房中只剩贺兰霁雨与谢云舒两人。
贺兰霁雨双手仍被死扣,下颚也被紧紧钳住,跑不了,动不得,宛如案板鱼肉,任人宰割。
一时间,在大燕查阅诸国卷宗时,看到的那些有关惠安侯的传闻,一一涌上贺兰霁雨的脑海。
帝都之人,可不晓国号,可不识天子,但不可不知宣平侯,更不会不知惠安侯。
“怒骑骋沙场,长枪饮血狂,当闻沊明名,万军不可挡。”
宣平侯谢莫喧,率沊明军出生入死,用累累尸骨换得南夏安宁太平。
可如今,那染血的忠贞招牌,那数十年不倒的美名,却最终砸在了侄儿谢云舒的手里。
有人说,惠安侯生性残暴,喜杀人作乐,是个败类混账。
有人说,惠安侯风流/成性,流连烟花柳巷,是个无耻草包。
更有人说,惠安侯早与丞相勾结,为虎作伥,通敌卖国。
传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到最后,谁也分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有一点,却是极为肯定,这个谢云舒绝对不是个惹得起的人。
嗜血残暴……
下流无耻……
草菅人命……
贺兰霁雨脑中惊雷乍起,只觉寒意上窜,冷汗直流!
察觉到贺兰霁雨的颤抖,谢云舒不由扬起嘴角。
“你很害怕?看来你知晓我是何人。”
“侯爷声名远扬,自、自然是知晓的。”
谢云舒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笑眯眯道:“说吧,是谁派你来的?这次……打算用什么手段刺杀我?”
“刺杀?侯爷误会!我只是不慎走错了房,绝对不是什么刺客!”
谢云舒脸上的笑容一如常态的清湛,可她却看到了那笑容里暗藏的波涛汹涌。
“是吗?”
贺兰霁雨连忙点头称是。
“当然是了!侯爷如此英明神武,哪怕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这心思啊……我真的只是走错房间了!我……”
“走错房间?这三楼只我一人在住,你能走错到哪?”
贺兰霁雨:……
草!(一种植物)越描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