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贺兰霁雨抬头看去,偌大的戏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曼妙身影。
眼波潋滟,媚骨天成,拥沉鱼落雁之美,成闭月羞花之姿。
贺兰霁雨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因别的,她从未见过这般绝色的人儿。
那着深橙百蝶裙的女子,怀抱琵琶,指尖轻轻翻动。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万种,叫人挪不开眼。
贺兰霁雨感觉心脏被撩拨得扑通乱跳,面上不禁染上一层绯红。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贺兰霁雨暗道,毫不为过。
一曲终了,在场众人如梦初醒,霎时间,掌声雷动。
隐约中,还能听得旁人声声赞叹。
“能听得萧子苓一曲,此生算是无憾了。”
“依我说,要是能再品品这倾国倾城的身子,是何等滋味,那才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就凭你,哈哈哈,有惠安侯夜夜为她一掷千金,能轮上你?你啊,就别痴心妄想了。”
“嚯,罢了罢了!”
谈论间,萧子苓已盈盈一礼,退下戏台。
贺兰霁雨这才回过神,从喧嚷拥挤的人群里挤出来,上二楼寻了间雅室。
此间布置与其说是不够奢华,不若说太过雅致。
紫石滃墨一应俱全,棋子灯花,次第闲放。
“想玩得尽兴,哪可能不留痕迹。”
说话的姑娘,是贺兰霁雨刚刚遇见的莺儿。
她虽然才碧玉之年,却已是在阆江阁中摸爬滚打数年的老人。
听了贺兰霁雨的话,本来还惴惴不安,不知该如何回答,但见贺兰霁雨不仅嘴甜,又真的不是找她陪睡,便放下了戒心。
难得有人愿意听她讲话,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她一条腿很惬意地搭在面前的凳子上,按摩了两下,道:“若不是我那挨千刀的爹欠了一屁股的债,我弟弟年纪尚小,谁愿意被卖到这种地方来?就算给人当丫鬟,至少还能落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子。
若是公子哪日亲眼见着就明白了。
那些狗男人对我们哪有什么轻重。花样多不说,稍不注意,便是连肌理带骨骼,伤了个透彻。运气再差点,碰上那些喜好虐打女子的变态,能留下条命就不错了。
就像是在上等宣纸一般的皮肤上作画似的。
哪一回不是把人折腾得半死。
皮囊上一条条,一片片,错落有致,姹紫嫣红。他们玩得兴起,加上又的确不是什么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全的伤。
楼里的姑娘哪敢拒绝,也没有任何理由能拒绝。
可是这样磨人的事,什么时候是个头?
温茶软舌?玉箫指腹?
那都是话本子里编出来的,真演示出来,除了疼,还是疼。”
莺儿语气轻巧又随意,从始至终,贺兰霁雨并未从她的脸上,分辨出半点卑怯苦楚,不禁满怀不可思议地观察着她。
莺儿见贺兰霁雨沉默不语,笑着问道:“怎么?公子,同情我?”
贺兰霁雨皱起眉,舔了舔唇,道:“不同情,莺儿姑娘不需要别人同情吧?”
莺儿笑着点点头。
“的确不需要。若是公子刚才敢说什么,”她捏着嗓子道:“‘我觉得你很可怜’之类,除了恶心人以外,毫无用处的屁话……”
莺儿扬眉而笑,细碎额发柔顺地垂下来。
她道:“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怜,那就真没救了。所以,公子,你也不用同情我。”
贺兰霁雨听得怔住,眼眸暗了暗,不觉联想到了自己。
她将手头上余下的金瓜子都给了莺儿,“权作答谢姑娘一番实情吐露,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楼里的姑娘难做,贺兰霁雨是知道的。
在大燕时,那些姑娘总说,喜欢她来,总是盼着她来,其实并非完全是场面话。
与莺儿告别后,贺兰霁雨出了雅间,本欲回侯府。
岂料,才走几步,走廊中,忽地跌出一个醉醺醺的身影。
贺兰霁雨反应不及,生生撞了上去!
“啊!!!”
幸亏那人反应够快,将贺兰霁雨拦腰搂住。
她这才稳住身形,免去摔倒之忧。
“你……”
贺兰霁雨豁然回神,站起身。
眼前青年一身墨色锦衣,面容清俊,大致亦是出来寻欢作乐的世家子弟。
“抱、抱歉,一时心急,不曾注意,还望公子见谅。”
青年摆手道:“无妨,此地人多,小公子可得小心些。”
“多谢。”
待她离开,那青年长袖一抖,落出些小物件。
蒙汗药、手帕、荷包、烧鸡券……
原来竟是那人趁着搂住贺兰霁雨之时,将她身上之物全数盗走。
青年漫不经心地挑来挑去,“看看有什么稀罕宝贝……”
“嗯?这是……”
青年低头,忽见手腕被人攥住。
贺兰霁雨冷冷睨他,“公子,偷人东西不太好吧?”
青年眼中闪过错愕,在贺兰霁雨如刀般的眼神中,下意识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他轻轻地笑着,悄悄扣住了贺兰霁雨的脉门,轻轻一转,便将贺兰霁雨的手挑开。
“出人意料,许多年没人能发现我的手法了。小公子内力全无,半分武功也不会,反应倒是挺快的。”
贺兰霁雨沉声喝道:“把东西还我!”
“别呀,我只是瞧瞧而已。”
青年说着,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在了右手里。
贺兰霁雨见状大怒,伸手欲抢,被青年轻易躲开。
见斗不过眼前人,贺兰霁雨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银色、栗子般的铁制丸子,冷冷一笑,威胁道:“公子,这楼里这么多人,若是楼塌了,不知您的轻功怎样啊?”
青年眼神闪了闪,笑意更深,“你要炸楼?不怕自己也埋下边?”
贺兰霁雨面色已十分难看,沉声威胁道:“还给我!”
青年没当回事,一边翻着贺兰霁雨的东西,一边戏谑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直到他从荷包里拿起一块麒麟玉佩,表情瞬间凝固。
他不禁抬头,眯着眼看向贺兰霁雨,片刻,竟将荷包扔回给她。
“小公子可想拜师?”
青年身形晃了一晃,笑着颠颠玉佩,“只用这一只玉佩作拜师费,很划算的。如何?”
贺兰霁雨早已气得双目发红,微微冷笑,“钱给你,把玉佩还给我!”
青年笑笑,摇头,转身蹿上三楼,一眨眼消失不见,“小公子先考虑一下吧。”
“这个混蛋!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