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战事告毕,已是黄昏,穆羽还在城墙上等着紫衫公子南钰。
“大骗砸!眼睛早好了,一路装瞎。以后再信你,我就跟你姓!”穆羽忿忿道。
南钰一脸无辜,道:“才恢复没多久。再说,咱俩本来就同姓。”
“歘--”一把利刃插胸口,扎心了。穆羽愈发忿忿不平,“你还好意思说!我现在还能姓南吗?你这么对待一个柔弱可怜又无助的女孩子,良心呢?我对你是如此有情有义,在最危难的时候都奋勇坚持,不曾弃你于不顾……”
话未说完,见叶太守走近,穆羽歇了话头。
叶逍叩首行礼道:“王爷,经核查。此战阵亡一百一十七人,重伤三百人,其余皆为轻伤以上。末将已与临近城池各路守将联合,派兵截杀李氏反王军队,如有战报即刻呈上。至于那批东齐流民,除去战中被误杀的四百零三人,剩余三百余人皆以严加盘查,确认无误。”
叶逍问道:“请教王爷,是将这批流民暂做安置,还是驱逐出境?”
南钰道:“终归是东齐子民,被不慎误杀已是十分惭愧。务必将这些人严加保护,随后派属官亲自护送入齐。”
穆羽斜着撇了一眼南钰,狗男人够损啊,打了人家一巴掌还逼得人家不得不笑脸相迎。
不过先前在东齐发生了那么多事,若说没有齐国高层的示意,穆羽打死也不信!
叶逍迟疑片刻,“王爷,不知……这位女公子如何安置?”
“女公子”在这个时代,是对女性极为尊重的称呼。
这位年轻太守行事缜密又会说话,不由得令穆羽心生几分好感。
穆羽笑眯眯道:“小哥,我可是你们王爷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哦,你看我们兄妹俩生得像不像?”
南钰头痛道:“休要胡闹!”
“哼!你变了!你就知道凶我!”穆羽说着,转头欲跑。
南钰连忙拉住小姑娘,揉了揉她的头发,才把人放开。转身对叶逍道:“本王明日便携她回京,自有安排。尔等不必多管。”
叶逍叩首告退,“遵王爷令。”
穆羽待人走远了,道:“这叫叶逍的太守,人还不错,言行举止颇有章法。就算咱们没有提前通信,李氏反王的阴谋也很难得逞。”
潞城太守叶逍,乃八柱国之一的广陵郡公嫡子,并非晔王一派亲信。相反,此人的嫡亲妹妹,与太子侧妃徐氏母家的一位公子定了亲。
“王叔看人的眼光可真准,就在尘埃落定的前一刻,我都还在担心这位叶太守,会刻意误杀我们向太子邀功呢。”
南钰道:“采用一个人之前,要对他有所判断。但你不一样,你是判断了也不会信任。决定采用一个人,就该学会去信任他,要么就不用他。好生休息吧,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信任吗?穆羽暗暗叹了口气,真是个离自己遥远的东西。
之后叶逍为穆羽二人准备了住所休息。是夜,穆羽在房中已经歇下,南钰这边却点着灯端坐书案前,等待影卫带来京中回信。
不久,房中忽然出现一着夜行衣的影卫,半跪行礼道:“王爷,鹤影女公子传信,安定侯借攻打匈奴之机,一举占领了大燕数座城池,南夏河西一带的安阳、淮安等七城亦无幸免,七战七捷,南夏如今损失惨重。”
南钰闻言,神色巨变,“他们疯了吗?一旦南夏式微,大燕下一个要灭的就是东齐!”
思索一二,冷静下来,问道:“东齐如何在这么多时间内将战线拉得如此之长?三哥呢?那几座城池的守将都是干什么吃的?”
东齐国力本就强于南夏,若再连夺边防数城,进能攻打南夏广袤腹地,退能切断南夏对外的商贸外交。
影卫道:“开始,安定侯趁晔王殿下离国失踪之际,借口齐夏联盟,趁守将不备打下城池。后来,得益于充足的粮草军费,加之行军神速……”
南钰语气阴沉,打断道:“三哥为何在这段时间离国?他难道不清楚自己手里握了多少兵权吗?他去哪了?”
影卫被南钰骤然变冷的气场吓到,额头渗出冷汗,强镇定道:“女公子派去的人不慎被五殿下的暗羽卫发现,所以……”
南钰暗啧一声,“够了!即刻通知望舒、鹤影,务必把此事妥善处理好。”
“是。”影卫如获大赦,闪身离去。
南钰神情愈发阴冷,思索良久,才平息心绪。抬笔在数张纸上写下之后安排,唤来信鸽,系数寄出。
翌日回京后,在追杀中分散的亲兵与傅淮等人,已在城门等候,侍卫小夕也还活着。南钰与傅淮交代了几句,得知晔王已经回京,便带着穆羽一同进了宫。
进宫后,晔王、太子、秦王等人被传召至乾元殿议事。穆羽被人搁在一边,独自侯在殿外。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到了酉时。加之往来宫人指指点点不断,穆羽心中难免焦躁。
小夕见状,安抚道:“别太担心,晔王与太子一向不和。此番事关重大,吵到现在恐怕没人顾得上搭理你。”
穆羽摇头,“我听说晔王回京后,便在街上故意与接应将领叫破东齐夺城一事。大燕连失数城,本就传闻是齐夏联盟,晔王借着下落不明的时间,暗中远赴边境支援。如今这般操作,我倒是看不懂了,本来就已经说不清了,他怎会大剌剌地在人群攒动的街头大肆宣传?还嫌自己被坑得不够吗?”
小夕道:“摆明了故意做出坚持开战的态度呗。”
穆羽颔首。细想的话确实如此,若齐夏两败俱伤,大燕只会趁机将虾米吞吃殆尽。所以即使吃了被栽赃的哑巴亏,南夏一方暂时也不会真正与东齐开战。
晔王虽然解释不清,太子其实不会趁机落井下石。否则,就是储君亲自坐实齐夏勾结。
大燕受此大辱纵然不会善罢甘休,但南夏倘若顺势出兵,只会帮晔王增加军权与人望。太子不会想看到这个的,根本不会出兵。
下一刻,穆羽更郁闷了。只是做戏,用得着吵两个时辰吗?
小夕见穆羽欲言又止,道:“都不是傻子,看破不说破。你那太子老爹也是立场尴尬,否则能吵到现在。”
穆羽心中冷笑了一下,这倒也是,太子若是明着反对出兵,自己家里那位做正妻的大燕宗女与南夏的大燕镇守督官,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你怎么在这?”
正当穆羽二人百无聊赖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