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穆羽姐妹在院子里闲聊。
“打了胜仗,姐姐不高兴吗?”穆羽问道。
南明漪想了想,“唔……也不能算不高兴。但打胜仗的是三皇叔啊。”
穆羽笑了笑,没想到东宫与晔王之间的对立,连小辈们都以此为界了。不知小辈们又以何为限呢?
穆羽转了话头,“自打月余前侧妃娘娘受罚,虽然流言稍歇,不少人仍在私底下议论我是小人得志。难为姐姐为我两头受罪。”半开玩笑试探道:“下一次……”
南明漪握住穆羽的手,正色道:“不会有下一次!就算有,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姐姐永远相信你!”
穆羽心中无感,试探道:“哪怕对面是你的母亲?”
南明漪怔了怔,抿唇犹豫片刻,问道:“其实……替嫁一事,你一直都没有放下,对吗?”
穆羽笑着问她,“姐姐觉得我该毫无芥蒂地放下吗?”
南明漪摇头,末了,道:“母妃虽说出身大家,但你也看到了东宫那么多良娣夫人。她早年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多年无子的下场不说,后来竟凭空来了位隆曦公主。母妃毫无过错,却险些被赐死。纵然因为母家周旋被贬为侧室,此后的欺辱却无能为力。我不怕死,也不怕嫁给什么人。可我放不下她再失去唯一的女儿。”
穆羽闻言默了默,继而恢复了笑意,状似随意问道:“所以,替嫁一事你知道?”
南明漪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但我因为自己的私心,并未阻止。”
南明漪不敢看穆羽,垂眸道:“当初得知你平安回朝,我真的很高兴。想着一定要补偿妹妹,所以即便后来与母妃起冲突时,我也毫不犹豫站在你这边。
我已经做过一次对不起妹妹的事了,不论她是否原谅我,是否还愿意与我做姐妹,我都希望尽力弥补她。”
那一刻,南明漪眼底的真切与挣扎是切切实实的。
穆羽想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南明漪手,“姐姐……”
南明漪有点懵,“啊?”
“谢谢你。”
南明漪扑哧笑出声,回握住穆羽,“傻不傻呀,咱们可是亲姐妹。等等!小二原谅我了?”
穆羽笑着回答道:“我很喜欢姐姐呢。”
真正有资格决定的人已经不在了,如今,她穆羽能做到,也只剩不主动伤害这些真心待过南小二的人。
穆羽随即转移话题道:“别总说我了,侧妃娘娘近日似乎在为你张罗婚事?好像是叶郡公的长子叶逍,对吗?”
“还早呢。”南明漪眉宇间染上一抹忧色,“毕竟三王叔回京了。他平定南夏最后一路反王,将盘踞已久的李氏反王家族招降。皇爷爷正龙心大悦呢。”
穆羽嘴角微勾,算起来,鸿门宴快开始了。
一大早,穆羽便与一众门客在书房等待消息。
“不好了!”晏清洵跑进来,道:“晋城郡公李府最新线报,行刺功亏一篑!反王余党尽皆被捕!所幸徐家派去的死士自尽及时,没留下把柄。”
徐家,是徐怀漪的娘家。
穆羽似乎不太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原地愣了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死士?这桩计划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东宫参与吗?”
从鸿门宴开始,明明都是反王人手伏击。这样进可借他除秦王,退一万步讲,就算反王逃跑或者伏诛,也能治罪。
晏清洵不语,有口难言。
见状,穆羽更加怒不可遏:“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顿了顿,开口道:“此前你徐家舅舅与孤商议,万一被李氏反王逃脱,或是落在晔王一党,咱们的计划说不准会走漏风声。他便派了徐家精锐死士行刺,伪造二王玉石俱焚的假象。”
穆羽闻言,大脑急速充血,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什么!此前皆为线人交涉,早已灭口,何来走漏风声一说!真是画蛇添足!”
太子皱眉,道:“事已至此,抱怨再多,又有何用?岳父也是一片好心,反正没留下把柄。”
穆羽怒极反笑,讽道:“父亲所言甚是,但您既然不信我,又何苦用我,让我卖命呢?我的计划,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太子面上有些难看,脸色阴沉不定。
穆羽可不在乎,正想再暗讽几句,晏清洵忙捂住穆羽的嘴,把人拖走。临了,道:“殿下,我等立刻再想计策,请容晏某等人告退。”
“松开!”
待到了御花园,穆羽怒气丝毫未减,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只得找块石头坐下暂歇。
晏清洵致歉道:“殿下起初并未告知此事,待晏某知晓时已经来不及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咱们还是再从长计议吧。”
穆羽冷冷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无话可说!往后上哪去寻这般好的机会,咱们全完了!这下非被晔王一党拖死不可!”
晏清洵沉默半晌,道:“此事晏某定给女公子一个交代!殿下所言……但有几句话说对了,咱们此刻抱怨再多,皆为徒劳,内斗更会便宜了外人。”
穆羽气得听不进话,摆手道:“让我静静。”
“望女公子保重身体,晏某告辞。”
待四下无人,小二烦躁地一拳砸向石壁,“哎呦,疼!”好气,回房休息吧……
回廊上小夕与洛璟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小夕摇头道:“看来小姑娘输了呀。要我说,璟煦,你虽与隆曦等人面上不和,但到底是大燕派遣的镇守督官,何不帮帮她?毕竟帮她不就是帮大燕支持南夏太子?”
洛璟煦道:“她若有心,自会寻我相助。”
小夕闻言,只好转了话头。打趣道:“洛洛这是准备像对付副将一样,先下手为强?”
洛璟煦懒懒道:“大老远从燕来到南夏,我累了,不想干活。”
小夕嘴角微抽,“你这甩手掌柜倒是当得挺溜儿,只是,若南骋登基,只怕南夏就该换天了。这些分散割地的督官,好一些不能再鱼肉百姓,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撵回大燕。到时候南夏彻底独立,可就好玩了!”
洛璟煦道:“我知道。”
小夕气不打一处来,“知道你还这么不上心!”
“大伯曾向公主殿下进言踏平南夏,她一直不曾表态。”
小夕闻言微怔,冷笑道:“姑母还是一贯的仁慈宽厚啊。”个鬼!
能令拓跋煜宁这般投鼠忌器,只可能是南家捏着她要命的把柄,或许与她政变篡权有关,也可能为赫连家带来新的转机,只可惜,自己入夏至今还什么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