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内,穆羽不禁控诉道:“父亲!”
太子道:“不必多言!你可知科举之法断了门阀绝路!一旦孤敢上奏,现有的大好局面,顷刻间便化为乌有!说不准连储君之位都会被群臣,起而废止!大燕门阀根深蒂固,也绝不会相助我们!”
穆羽道:“女儿明白父亲的顾虑。但父亲如今势力多是来自徐太师与前朝归附,咱们始终还是要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一旁的聂棣见此,拱火道:“女公子此言差矣!徐太师实乃殿下岳父,对东宫忠心耿耿啊。不说先前为对付秦王,引得朝野沸腾,全靠徐太师竭力辅助。女公子此言得多让功臣寒心呐?”
穆羽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儒雅书生,这厮看似效忠,实则满肚子坏水。自打来了东宫,一直与自己对着干,三番离间自己与太子的关系,实在阴险!
穆羽不理会聂棣,只对太子道:“父亲明察!女儿并非存心质疑太师忠心,只是,他必然会先择族中子弟入朝为官……”
“依照你的意思,本宫忠心辅佐殿下这么多年、是曾言即刻告老还乡亦无二话、建下诸多功劳的父亲,连举荐族中几个子弟为官都不行?
若真是这样,只怕人人都要像傅家一样投靠晔王门下!”
穆羽话还没说完,被南明漪扶着赶来的徐侧妃突然而至,气势汹汹打断。
而一向为穆羽说话的南明漪,此刻低沉着眉眼一言不发。
穆羽解释道:“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门阀与寒门……”
“好了,二姑娘不必解释,本宫相信你。”
嘴上这样说,谁会信她相信自己。穆羽坚持地看向太子,“父亲……”
“你操劳数月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你为东宫殚精竭虑,孤与你母妃都记者呢,哪会往心里去?”
穆羽冷笑,只好拱手道:“……女儿告退。”
一场讨论不欢而散。
“女公子留步。”
穆羽神色不善地看着聂棣匆匆追来,心里恨不得将这白面书生剐了!
聂棣笑笑,“大家同为殿下效力,您何必这般针对在下?”
穆羽冷冷道:“呵!只怕你口中的殿下,不是我父亲!”
聂棣神色如常,道:“在下初至东宫,确实因好胜之心犯了些错误。但在下若是细作,又如何能让晔王落得那般境地?”
穆羽不为所动,正因顺利,才让她更加确定这个聂棣是细作!
穆羽道:“晔王一时势弱又如何?大燕的镇守士官还没被撵走呢!我不管你想耍什么把戏,敢给姑奶奶我穿小鞋,我早晚把你挫骨扬灰!”
聂棣道:“在下的鬼把戏不正是女公子?”
穆羽脸色微僵,“你什么意思?”
聂棣靠近穆羽,附耳低语道:“晏清洵回乡办事,万里之遥,再快也要数月功夫。没了他在东宫与你之间斡旋,你猜,我能不能在这短短时日内,让你众叛亲离?”
穆羽听在脑中,只觉“嗡”的一声,耳鸣不止!
踹了聂棣一脚,疾步跳开。她想告诉东宫的人,可这里除了傅梓情,无人会信!
“你少猖狂!我早晚把你狐狸尾巴揪出来!”
聂棣退后施礼,举手投足尽显名士风范,比起气极跳脚的恶女,强上不知几倍。
聂棣道:“女公子保重。东宫的好日子确实到了,你的好日子也确实到头了。”
那之后,竟真的如聂棣所言,兼之他的挑拨离间。晔王羽翼系数铲除,东宫势力日渐稳固,穆羽的地位却一日不如一日。
时光流转,很快就到了皇帝万寿前夕。
穆羽照例被隆曦传来聊天解闷,暗自思索着如何借隆曦之势扳回一局。
隆曦道:“听说你最近就像离开水草的牛羊,有些难过啊?”
穆羽笑笑,“公主的智慧如太阳般洞察世间。我这点小把戏哪能瞒过您呢?”
隆曦不为所动,“本宫不会帮你。”
穆羽只好道:“殿下能不落井下石,已是对您的臣民最大的仁慈了,感谢您。”
隆曦道:“你折腾一大圈得到的东西,只是本宫高兴随手就能赏给你的,现在连这些都没有了。不管嘴上说得多好听,在你们心里都当我大燕是凶狠蛮夷吧!利用完了就随手抛弃?!”
穆羽道:“殿下在臣女最无助时出手相助,您的恩情我永远铭记在心。对我而言,燕、夏、齐三国之民都像原野上的牧草,只有地域之别,没有优劣之分,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想。”
隆曦闻言,神情有所缓和,道:“你这丫头满口谎言,比起你那软弱如奴仆的父亲更加奸滑。本宫却总是听的高兴想要相信你。”
穆羽笑眯眯,顺杆往上爬,道:“因为臣女所言句句发自真心啊。”
怎么回事?隆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看来有人在背后提点她!
可恶,断我生路!会是谁?小夕,还是洛璟煦?
隆曦道:“本宫已传信将来龙去脉告知霁华。这次陛下万寿,大燕使臣正是霁华王姬,她乃摄政长公主独女。如果你能在烈如雄鹰的她手下活过,就饶过你过去的冒犯。”
“……多谢仁慈的公主殿下。”穆羽心下忧愁阵起,天哪!
隆曦末了,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临死前再仁慈地告诉你一件事吧。你那个东齐前夫白倬云失踪了。”
穆羽闻言,神色一凛,“怎么回事?”
隆曦道:“听说齐太子祭天大典中,你当时的多名陪嫁侍女当街拦轿,状告白倬云虐害他国和亲贵女,人证物证俱在。以东齐丞相为首的多名大臣,联合向东齐太子施压,白倬云当天便被下了大狱。
就在延尉署商议纠缠时,白倬云自天牢离奇失踪。”
穆羽脸色骤变,谢过隆曦后便急急出了长青殿。
白倬云只怕是被有心人掳骗出狱,到时便可坐实他的罪名,进而彻底身败名裂,安定侯也无法保他。
此事一旦闹大,安定侯定会彻查源头,到时候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不论是太子还是南钰都不会再为自己出头!
自己最大可能的结局,就是替白倬云陪葬!
如今晏清洵不在,整个东宫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穆羽只好找去小夕从前值守的地方,却一无所获。据其他侍卫说,他之前就告假回乡了。
而他离开的日子,正好是东宫于晔王斗得最激烈之时,那时穆羽忙着从聂棣那里扳回局面,甚至不曾留心他何时离开的。
穆羽一番思量,无奈之下,只能强压下心底不安。
现如今鞭长莫及,只能寄希望于白倬云走运,或者……那个幕后布局者做的够绝,不给安定侯任何查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