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利刀出鞘之声。
先是三四人,之后竟然涌来一群黑衣刺客,如同一群乌鸦,遮盖住了半边天。
十二欺身向前抽出佩刀,挡住黑衣人的寒刀,一个回旋踢中刺客下段,击退为首的刺客。动作忽快忽慢,电光火石间,还不及看的分明,刺客的头颅已经旋转着飞滚了出去。
不料,黑衣人显然有备而来,摆出的阵法就如口袋,势要将此行众人全都围死。
后方刺客中有三人确认了白倬云所在马车,拔刀相向。
有影卫暗叫不妙,冲了过去。
“哗”地一下,银光闪过,影卫顺着那道雪光,如猎豹般窜起,一刀直取刺客的心口。那刺客被一刀刺个透心凉,哼都不及哼,仰天倒下。影卫拔出刀,“刺啦一声”,热呼呼的鲜血溅上车身。
另一个刺客看了一眼马车前行方向,心神一动,两只手先后挥出,只有手指大小的通身暗黑色暗器,就从他手上飞出,直朝马车攻去。
“小心!”
白倬云拉着她倒向马车一侧,锋利的刀刃堪堪划过贺兰霁雨的脸颊,钉入身后车厢。
贺兰霁雨瞬间完全清醒,劫后余生地喘气。耳畔俱是刀剑出鞘的砍杀声,马车忽然剧烈摇晃了一下,狂奔出去。
“快追上去保护侯爷!”
身后是杀出重围的护卫,狂奔追出来时的怒吼。
贺兰霁雨摇摇晃晃扶着车身站起来,死抓住车窗,冒险从窗子里伸出半个身子查看。
飞鸟过境的鸣叫,在空谷中回荡。瀑布沿着险峻山崖,顺流而下的巨大冲击声,震彻耳膜。
疾驰的马受到了惊吓,鼻子里打着颤,不断发出呲呲的声音。
贺兰霁雨倒吸了一口凉气,半个身子转回到马车里问白倬云,道:“前方不远处便是悬崖,你可会御马?”
白倬云默了一瞬,“我……我不会!”
谈话的片刻功夫,贺兰霁雨半个身子还挂在车窗上,顿时被颠簸的马车嗑出片片淤青。
贺兰霁雨观察着窗外动向,心一横,道:“前方有一处河流,这种深山流水一般不会太深,水流能极大缓冲下落,听我口号,咱们一起跳车!”
白倬云怔滞道:“什么?!”
“没时间了……就是现在!快跳!”
贺兰霁雨打头钻出车窗,欲跳下的当口儿,陡然发现裙袂被车窗上的钉子死死缠绕勾住,半个身子被迫挂在车身上。生死存亡迫在眉睫,她恼火地回首,试图撕下裙摆,结果越急越乱,一瞬间绕成了死结。
贺兰霁雨恼极,血红了眼睛去硬扯,却不得法,面皮骤然失血,转眼苍白。
电光火石间,只听“嚓”一声,贺兰霁雨裙摆被人撕去了大半。
贺兰霁雨抬眸看去,见白倬云压过来,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摁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臂圈住了她的腰,贺兰霁雨身体顿时迅速向后倒去。
白倬云手臂护着贺兰霁雨的脑袋,二人冲出马车,滚落山坡。
周遭尽是荆棘陡坡,跳车的压力冲击之下,片刻便令二人浑身擦出血丝。
好在彻底坠崖之前,二人及时坠入了附近湍急的河流。
冰冷的急流似黑暗的漩涡。
贺兰霁雨陡然落入其中受到刺激,腿上倏地一紧,使得她脑中“轰”的一片空白。
她发了狠地试图控制抽筋部位,疼痛感来来回回地碾过,疼得她想尖叫。
她在水中扑腾着,想漂浮起来。
没两下,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开始下沉,五感顷刻间不受控制。
溺水的人不管抓住什么都会死死缠住不放,贺兰霁雨一边咕噜噜喝水,一边本能地紧紧缠在白倬云身上,结果拖着他一起沉了下去。
二人顿时从水面消失,激起的涟漪被行进的水流冲走,再无痕迹。
白倬云吐着水泡泡,被缠得动弹不得,只好将手掌顺着卡进她腿缝里,托着她往上去。
见贺兰霁雨手脚没了力气,知她是缺氧了,一边嘴对嘴给她渡了一口气,一边托着她,让她背对着自己,快速向水面游去。
“咳咳--”
贺兰霁雨探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了几下的空气,吐出了几口水后,神志清醒了几分。定睛看去,发现二人正被奔腾的水流带向前方,轰鸣之声愈发刺耳,原来竟以另一种形式接近断崖瀑布。
贺兰霁雨仅存的力气几近耗尽,泡在冰雪尚未安全化开的寒水里,冻得耸肩缩背,战战兢兢。
这时侯府一众护卫亲随,终于制服刺客,沿途追了过来,急得目眦欲裂。
十二连忙接过手下递来的铁索,掷向白倬云。
“侯爷,抓住铁索,我们拉你上来!”
万幸白倬云尚存神志,铁索被他一只手牢牢接住,绕在手臂上缠了数周,另一只手臂一直紧紧勒着贺兰霁雨的腰。
临近瀑布的水流本就湍急,不远处中的断崖更是犹如巨兽,张嘴等着祭祀。
白倬云一只手难以支撑两人重量,在水流的冲力下,铁索不断从手臂上滑脱,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白倬云手臂被铁索勒出了血痕,见自己手上力气渐消,下意识“啧”了一声,更紧地攥住铁索,大脑快速回忆着过去的经历。
沿途侍卫皆是着急大喊,口中不断重复,“侯爷松手吧,水流越来越大了!”
贺兰霁雨仅存的神智缓慢地反应过来,意识到白倬云再带着一个濒临昏迷的人,只会徒然耗尽力气。
一瞬间,周围声音动静,俱都远去,求生欲像一条黏腻的毒蛇,滋滋地钻进她的心口处……
贺兰霁雨喉头酸涩地哽咽一声,眼前花花一片,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抹掉眼泪,松开了抱着白倬云脖颈的手。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白倬云忽觉怀中的人卸了气力,心脏剧烈地激跳起来,慌乱地将贺兰霁雨的腰往自己怀里带,眼中遍布血丝,愤怒地吼道。
贺兰霁雨红着眼眶,去扯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放手!再僵持下去都活不成了!”
白倬云紧咬着牙关,不肯松手,嘴角紧绷着,面上却显出从未见过的镇定。观察到断崖不远处有数块横亘的石头,濒临着一旁稍显低矮的石壁。
贺兰霁雨挣扎着想逃出他的禁锢,却发现他比想象中要有力。二人胶着了好一会儿,贺兰霁雨反倒被他越抱越紧。
他像是要勒进她血肉里一般,摁在胸前,勒得她身体阵阵发疼,极为冷静地轻声安慰道:“别哭,谁都不会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蓦然将铁索松开抛向高空,并借着急流,快速游向那几处突兀的石块。
待铁索落下,被白倬云敏捷地接住。他借着铁索的力道,缓缓移向断崖,看准时机,飞身一跃,最终竟成功攀上了很是平整的崖壁。
判断之精准,动作之迅速,令在场所有人不禁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