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里播放着最新夕城娱乐宫的采访,女记者随机采访娱乐宫里的路人,询问他们对这片区域新设施的感想,路人多是父母带着小孩,一家人其乐融融,笑说年末了去哪儿都喜庆。
然后是小孩子为听众献上才艺表演,多为相声,唱歌,读诗。
凌轲在厨房炖了土豆蘑菇,教育院送来的物资足够三四个人一起做饭,可惜这间屋子平时就他一个人住,冷清,很少愿意费心思去煮饭。
小黄忽然叫了起来,凌轲知道是盛黎醒了。
他把土豆蘑菇杂烩汤端进客厅,抬眼就看见半裸着身体坐在床上一脸呆滞的盛黎。
“别误会,你也救过我,我还给你而已。你的衣服脏了,我给你洗了,还有,你的胸口上……”
盛黎低下头看了一眼,然后抓了一把蓬松的头发,绿色的眼睛没有什么情绪,“还有衣服吗?”
“有。”凌轲去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外套,上面印着一只小熊,“你穿吗?”
清醒后的盛黎乖顺多了,像个人了,“给我吧。”
两人坐在小桌边分食一大碗土豆炖蘑菇,盛黎把数量少得可怜的几块蘑菇舀到凌轲碗里,看着他道,“谢你救我。”
凌轲瞅着他,这人也会说谢?睡前睡后还是一个人吗?(真睡了之后试试呗(♡▽♡))
“你的胸口那处黑色的印记也是病毒吗?”凌轲还是忍不住问道。
盛黎眸光闪了闪,淡淡嗯了一声。
“所以,能告诉我,这和我手腕上的病毒有什么联系?”
盛黎胸口上的印记不是花印,更像某种咒印,朝四面八方伸出它的触须,随着他心脏的律动上下起伏,看起来邪恶而危险,和凌轲的眼睛是一个颜色。
是夜。
窗外下着小雨,屋内燃着暖炉。
两个少年坐在一起聊天。
他们当然不是好朋友的关系,甚至关系很恶劣。只是一个很善良,一个很奇怪。
凌轲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和面前这个恶毒的变种人心平气和的讲话。
可惜他什么也没有问出来,不论是关于卫殊荣还是他心口的印记,对方要么回答得敷衍冷淡,要么就是在嘻嘻哈哈。
许是盛黎没有过分表现,凌轲斟酌酝酿了半天,给他倒了一杯热糖水,然后道,“所以,我们之后可以像现在一样友好相处吗?”你救我我救你,又都不算‘人类’,前后桌的,何必搞得你死我活呢。当然,最主要的意思是别再用他搞什么人体试验了。
“当然当然,我们还可以更友好一点。”盛黎靠在沙发上,点着一根烟,冲他邪邪一笑。
凌轲无语,起身钻入被窝,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虽是深秋,但夕城的夜晚滴水成冰,他得照顾好自己。
盛黎抽了会儿烟站在他床头看着他,不解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凌轲只露出一双眼睛,颇为无辜,“你想怎样?”
“过去点,我也要睡。”
“这是我的床!”生气。
“我知道,睡一睡嘛,又不会少什么。”
凌轲不动。
盛黎直接绕过他爬上|床,快速钻进被子里,双手在嘴边边搓边吹热气,笑容倒是灿烂,“真冷啊。”
凌轲有点怀疑这厮晚上会谋杀他,故意把裴泽上次买给米雪却忘记带走的兔子公仔放在两人中间,没好气道,“你真不要脸。”
“都是男人在意什么。”盛黎看见了半个人高的兔子公仔,有些稀奇,“你居然有这个,果然你就是那种人。”
???
什么人啊?您能讲清楚一点?
盛黎把兔子公仔抱进怀里,舒服道,“它会阻隔我们的热量,被窝会不暖和,我没收了。”
强盗流氓啊!
盛黎背对他蜷缩着,兔子公仔被他抱在怀里,安静入眠。
凌轲揉揉眼睛,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但他没有那么做,万一不小心把这头刚顺毛的小b崽子惹怒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熄了灯。
盛黎却睁开了眼睛。真是天意,在他慌忙乱窜躲避血蛭时,又遇见了凌轲。此刻他的心口已经不疼了,毒素发作时间比上个月减少了很多,这还得多亏凌轲,他不愧是他挑选出来的强劲试验品,身体机能和承受力都超出他的想象,只要继续对他注射毒剂,就能从他的血液里提取更多有效因子……
他翻过身看着凌轲,少年紧闭着眼睛,白皙的皮肤掐得出水来,陷在被窝里看起来很小一只。他想,这人可真蠢,居然把他带回家,还让他跟他睡一张床,这么蠢可怎么在R星存活……
第二天,是周末。
凌轲睁开眼睛,小黄趴在他的脚边,屋内只有他一人。
通讯机显屏是短信那一页,上面编辑了一段话:
谢留宿之恩,我的衣服还没干,把你的穿走了,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
这厮还要回来?还给他带吃的?是想把他喂肥一点然后好宰割吗?
腹诽了一阵,凌轲快速起床。
他觉得他得去找份正经工作。
前段时间他在帮金乌军团搜集夕城各类信息,但他在里面划了不少水,雷诺团长嘴上不说,手上直接扣他钱。
很难。
他太穷了qwq。
快临初冬,夕城的橙黄橘绿都凋谢地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树枝看起来像深海里的某种生物,遥远的天际飘着几朵贝母云 ,淡淡的金色阳光温柔无比。
他沿着A-03干线走着,一路上,枯叶铺满地,有些树枝上挂着肥圆的果实,四季常青草坪被风吹得稀稀拉拉。黑灰色的居民楼和行政处是这座城市最多的建筑,说来也是奇怪,他在这里没有见过除了小黄以外的任何动物,想来这里是严禁饲养宠物的。
再往前走,是夕城的救助站,他想在这里找份临时工。
几个身穿厚厚棉服的小孩在屋外的排水沟边玩耍,一个用荧光材料涂写的‘爱心之家’灯牌孤零零地伫立在乱石中。
凌轲走到门口敲门,连续敲了好几声,没有人回应。
“他们都回家过年啦!没有人的!”
旁边一个蹲在水沟边的小孩回头冲他吼了一声。
凌轲放弃了,看着这几个小孩,疑惑,“你们不住在这里吗?为什么没有回去?”
一个小女孩举起脏兮兮的手,指给他看,“我们住那里,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小女孩所指的地方是救助站左边往里走点的一个小窝棚。
几个孩子平常就挤在那里睡,直到开春这儿的工作人员回来。
凌轲摸摸裤兜,里面有几颗糖,他走过去递给他们,忽然看见水沟里游过一个黑色生物,一瞬间的事,他停下脚步,蹙眉看着水沟里的混凝土管道,它的底下沉积了许多黑色淤泥。
“你们在这里玩什么呢?”
刚刚那个小男孩兴致勃勃地讲述,“我们前几天看见这里有鱼!黑色的,很细很小,游得超级快,这几天我们一直守在这里,它终于愿意钻出来啦!”
“对!它喜欢躲在泥里,它的眼睛是蓝色的,舌头可以伸很长很长。”
“嗯……刚刚还在外边儿现在又不愿意出来了……”
凌轲越听越觉得瘆得慌,鱼的眼睛是蓝色?鱼能伸舌头?
他学着他们蹲了下去,仔仔细细检查水沟,除了一些淤泥和砂石,什么也没有。
旁边的小男孩忽然扯了扯他的衣摆,悄声告诉他,“你看,我这里被鱼舔过,据说鱼是海里才有的动物,我会不会变成鱼呀?”
凌轲看着他的虎口处,那里一小块皮肤呈墨蓝色。
“……”
凌轲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他立即站起来,对他们道,“你们还有谁摸过,或者被‘鱼’舔过的?都把变奇怪的地方给我看看。”
两三个男女皆伸出手递给凌轲,无不例外,他们接触那个奇怪生物的皮肤都开始异变。
他深深皱眉,环顾四周,发现一辆巡防队微型车,他赶紧拦车,急切道,“长官,这儿有一群孩子可能……被感染了,急需治疗。”
领队的长官和凌轲对视一眼,双方都怔了一下,他猛的拍车喇叭,“你!你!不是那个越狱的叫什么……凌轲!”
运气是真他妈好,这个长官是姓姚的那个狗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