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来这个世界没多久,萧雨初几乎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
一个裴寒,能拿她怎样?
但不得不说,裴寒气场全开时,莫说是她,便是连他那些属下、手底下的副将们都招架不住。
强大而磅礴的气势迎面压来,萧雨初咬了咬牙,用力挥开他钳制着自己下颌的大手,仰头反问:“你是谁,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男人深沉而有神的目光紧紧盯着萧雨初。
“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你为何会是荒山一族的王?过去的事你还能想起多少?”萧雨初掀起眼帘瞥他一眼,随后便将目光往石窟中的荒山族人身上掠过,平静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不过是空降于此的外族人罢了。”
“荒唐!”荒山族中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杖,杖头被雕刻成了奇怪的动物形状,是萧雨初从未见过的物种。
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萧雨初,向她发难:“荒山族的王乃是由血统传承的,倘若不是先王的孩子,是绝对没有驭兽之能的!”
干枯的手指从萧雨初的身上移到了裴寒的脸上,虽然不太恭敬,不过看得出这老头被气得不轻。
“我们的王,可以号令驱使百兽,其实寻常的庸人可以顶替冒充的?!你们要是无意闯入荒山谷,我们还可以放你们回去;可倘若你们是来打我王的主意,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老头子脸色一沉,手里的木杖往地上一杵,发出老大的动静,立刻就把四周的荒山族人给引得聚集过来,看那架势似乎要对萧雨初动手。
他生气,萧雨初比他更气。
她好好儿的一个未婚夫来到了合国没多久,不知道遇上了什么麻烦,就被这群野人扣在了这里,还当个狗屁什么的王。
他要是想当劳什子的王,还能等到今天来这鬼地方吗?
萧雨初将后槽牙咬的嘎吱嘎吱响,一气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尊老爱幼的教论,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巴掌大的瓶子掀开瓶塞就要往他们身上砸去。
她张牙舞爪得像只维护自己领地的小猫,还没来得及动手,她的腰间就突然被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给搂住了,迅速抱起她往后撤了几步。
“你放开我!我要弄死他们!”萧雨初罕见地失控,想来冷静的脸蛋上露出咬牙切齿的憎恶表情,一口白牙齐刷刷地亮出来,恨不得把这些人连皮带骨都给活吞了。
她握着药瓶的手被另一只大手给轻轻地包裹住,对方温暖的掌心总算是让萧雨初恢复了些许理智。
“美人别闹。”男人的声音低隆隆地从她背靠着的胸膛里传来,发出闷闷的轻微震动,从语气听来,还有点愉悦。
“你是我带回来的,按照荒山族的规矩,在这片平原上,只要是我抢回来的女人,就都是我的人。”那双幽深如曜石般的目光轻飘飘地扫了一下老人,当即看到他全身僵了一下。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你。”
挣扎着要杀人的萧雨初抱着他的手臂突然停止了闹腾的举动,她伸手在男人的手臂上拍了拍,勾着唇笑道:“那你还不把我放下来?我又不会跑。”
裴寒低头一看,因为身高差的缘故,萧雨初的两只脚都离开了地面,如今像个娃娃一样被他架在怀里,晃荡着双腿。
“抱歉。”不知怎的,他明明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可面对这小妮子时,心里总像是有股蜜糖在往外翻涌着,只想着好好疼惜,并没有对待曼娘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疲惫和烦躁感。
难道他们以前真的认识?
被人从木架上放下来后,阿满也顾不得手上的伤,踉跄着跪倒在裴寒面前,眼里满是欣喜与激动。
“主子,属下终于找到您了!可以跟弟兄有个交待了!”
裴寒轻轻地歪了下头,言道:“之前我偷袭,你完全可以应付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你主子,所以才会不予还击。对吗?”
阿满深深地低下头,恭敬道:“属下年幼时受王爷搭救,这条命都是属于王府的。就算主子您要杀了属下,属下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裴寒眯着眼眸看着此人,将手背在身后暗暗捻着指腹,无人能看穿他内心的想法。
他而今的确已经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只是偶然会对某些东西、某些场景有熟悉的感觉,但那也只是匆匆间一晃而过。
记不起自己的过去,更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是他在草原上扫荡时,翻开的那衣柜门里,望见那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在那一刹那,他似乎就明白自己心口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萧雨初刚给阿满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视线。
像一把火在熊熊燃烧,只要望上一眼,就好像整个人都会被他眼里的炽热所融化。
萧雨初第一次向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伸出了自己的手,如同邀请王子跳舞的公主一样,语气温静优雅,姿态从容。
“要跟我单独聊一聊吗?”
男人听见他自己毫不犹豫地说了一个字——
“好。”
答应得飞快,真没出息!
在他们走出石窟时,荒山族的族人都变得有些紧张,他们似乎想要跟上裴寒和萧雨初的步伐,却被裴寒伸手一举,制止住了蠢蠢欲动的步伐。
唯有阿满硬着头皮跟了上去,那股不怕死的莽劲儿是在场的其他人都比不得的。
荒山谷,地若其名,荒瘠寂寥。
站在高处放眼望去,皆是一片大大小小的石林耸立。偶尔有兽类的咆哮声从石林中传来,渗人得紧。
裴寒侧头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的阿满,他两手都被包扎成了馒头,却仍旧是那般认真戒备的样子,意外的顺眼。
他扬了扬下巴,问萧雨初:“你管这叫单独聊聊?”
“怕什么?”萧雨初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她难得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捉弄男人,心里的小人早就在窃笑了。
“当初你都敢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躲在暗中监视我,如今不过是让他近身放个哨,你怎么还不情愿了呢?”
“十二个时辰?”裴寒拧眉,语气满满的不敢置信:“还贴身?!”
他是这么大度的人吗?
这种好事不得他亲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