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初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两眼无神,半张脸上都浮现出了毒变的古怪黑青色,睫毛因为长期处在寒冷的环境下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随着流动的寒风微微颤动。
他吐出来的气都是冷的,可抱着萧雨初的手臂却仍旧留有几分温暖,连那宽敞的怀抱这带着熟悉的温度和气息。
萧雨初惊魂未定,忍不住颤抖着把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手臂紧紧地攀上了他的后背。
“裴寒!”萧雨初唤他的名字时带着几分颤抖和显而易见的哭腔,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狠狠地在男人后背上捶了几拳,被气得直抽抽着哭。
“你个混蛋!呜……”
呀!不妙!
裴寒脑子里闪过了这两个大字,忙笨手笨脚地去哄她。
“你别哭啊,你这一哭,我心都要碎了。”冷美人垂泪的样子可不多见,裴寒表面上尽心竭力地去哄她,可心底里却实打实地希望自己这会儿眼睛没瞎,能看见美人落泪的绝美场面。
萧雨初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不假,她也曾对自己超乎常人的理智十分自豪,毕竟人皆难为理中客嘛。
可事一关己,她就感觉往昔的控制力都像是浮云一般被风吹散了。什么事只要跟裴寒车上关系,她紧绷的神经就在崩溃的边缘跳动。
“我说……”微弱的声音从他们俩的身后传来,瞬间将这对小情人之间的暧昧气氛打破。
萧雨初噙着泪一转头,就看见孟不凡被压在一堆碎冰之下,身上还染了血,气若游丝地呼唤:“能不能先把我拉出去,你们再谈情呐?”
说来也真是巧,裴寒和晋羽先一步来到的这地方乃是卢勾所挖的最下层的地下密室。萧雨初和孟不凡以及荒山族人被丢到的巨坑正巧就在这间宽阔密室的正上方。
冰层一破,萧雨初被身怀绝技的裴寒接了个正着,不过孟不凡却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晋羽为了躲闪而跳出了暗室外,他落下的时候身上又是冰块又是药人的,那重量堪比一记掌法打在了他的胸口。
再加上冰层破开自有锋利边沿,有一根长条的冰锥更是直接穿过了他的腰腹,将他钉在了地上。
要不然,他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能从这些累赘中脱身。
萧雨初看见他的生命值在咣咣倒着跳,吓得忙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推了裴寒肩膀一把,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荒山族的族人也因此受伤不少,无人再去管那些复活的尸人,都忙着在冰块儿堆里刨自己的族人,一时间咒骂和干活儿的哼哧声回响在这地下密室里。
晋羽举着火折子凑到孟不凡的身边时,看着他身下渗出的暗红色血迹和冰雪融到了一处去,心狠狠地揪痛了下。
“不凡!不凡?你醒醒,别闭眼!”
孟不凡失血过多,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睁着朦胧的眼睛见晋羽脸上一片焦虑之色,声音虚弱地宽慰他:“师兄,别担心,我好得很呢……就是肚子有点疼……”
晋羽抬眼看了下他的腰腹位置,暗红的血染出了一个黑色的伤口,其中还插着一根冰锥,上面整个都沾着他的血。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因为被父母抛弃而饿得乱啃草根结果啃到了毒草的时候……也似现在这般,肚子疼得直在地上打滚…若不是你带着师父来救我,恐怕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没有孟不凡这么个人了……”
孟不凡躺在地上,眼中浮现出淡淡水光,神色怀念。
“那个时候,没有师门内乱……没有兄弟阋墙……更没有什么劳什子的神鬼草,只有你我两小无猜、携手同游…真好啊、真好!”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手抚养着阿宣,一边还挂念着你。可真等到和你重逢的这天来临,我却害怕得想要退缩了。师兄,我……”
“够了!”晋羽打断了他的话,紧紧皱着眉头,表面上镇定得很,但是内心里却慌得很,唯恐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晋羽顿了顿,转头望向早就拿好了银针和止血药的萧雨初,问道:“现在搬动他是不是不太好?”
还以为能看到一处表白戏码的萧雨初在对上晋羽犀利的眼神后,蓦地回神,后知后觉地回道:“啊?嗯,最好是把他身上的冰块都清理掉……最好是先能让那些尸体停下来。”
萧雨初的眼神随意一瞥,就发现几个解了冰封的药人在掉下来之后也没受到任何的损伤,从冰碴子下爬出来,还有要抓人和伤人的趋势。
只见晋羽眼神瞬间冷冽,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以迅雷之势猛烈地将那些尸人的头颅斩了下来。
早就成干尸的人没有喷射出想象中的血迹,只有干瘪的头颅骨碌着掉到了冰碴里,其中还有一颗滑落到了冰室中央的棺材里。
把这些威胁清理干净后,晋羽便和那些荒山族的族人闷不吭声地挪移着巨大的碎冰块,看起来冷冰冰的一个人,实则嘴硬心软罢了。
萧雨初蹲在了孟不凡的身边,压低了声音笑话他:“看来这次也行不通啊!孟大侠,你这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啊?”
奄奄一息的孟不凡吐出一口气:“要你多管闲事?”
“哼。”萧雨初也不生气,直接扒开了他的衣服,几根银针直接扎在了他的几处大穴上,准备冒险取冰锥。
这地方久待不得,眼下受伤的不光有孟不凡,还有被那些尸人抓伤的荒山族人,若是不及时救治的话,恐怕也是埋在身边的雷。
要是能早点离开这儿就好了……
萧雨初下针时也有些心不在焉,想着自己方才看见的裴寒的脸庞,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他身上的毒发作得太快了,脸上已经能看出毒变的痕迹,想必身上已经大面积开始尸化了,这样下去尸毒病变只是迟早的事。
“别担心。”孟不凡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一句话接一句话,仿佛受的伤对他毫无影响一般。
他眸光忽明忽暗。
“我师兄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一会儿你找他问问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