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内,沈仲夏整个人裹在被子卷里,只露出半张脸和正对面坐的板正的国师大人面面相觑。
沈仲夏其实一直在暗暗使劲,想要从被子里钻出来,可不知道这人刚才是怎么弄的,他努力了半天弄出来一头汗,都没能成功从这一坨被子里逃出来,只能以这么不雅的姿态和风度翩翩的国师大眼瞪小眼。
气氛逐渐尴尬,沈仲夏最先忍不住,来了口:“国师大人,请问我此次进宫,到底需要做些什么?”
“虽然我希望能辅助国师为国祈福,但我的身子是个拖累,真的是有心无力。”
卜晨星没说什么,但却直接突然起身靠近,沈仲夏猝不及防受到放大的颜值冲击,下意识的后仰,但因为身子被困住重心不稳向一旁歪去,然后被卜晨星一把揽住。
最后两人的位置变成卜晨星环着沈仲夏,而沈仲夏整个人靠在卜晨星身上的姿势。相比较于脸上着火的沈仲夏,卜晨星淡定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将手探进被子里,准确的摸上了沈仲夏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让沈仲夏忍不住一抖,原来国师不仅看上去冷,连摸上去都是冷冰冰的。
卜晨星摸上了沈仲夏的脉,虚弱无力的脉象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自己来到的时间还是有些晚了,不然仲夏的身子也不会这般虚弱。
不过自己一定会想办法让仲夏重新恢复健康,仲夏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自己都会帮他得到,天之骄子就该一飞冲天被众人仰望而不是被拖累困于泥沼之中。
卜晨星将手拿出来,重新将被子裹好,对着沈仲夏说:“虽然脉象不太乐观,但等到了宫里,我会想办法让你尽快恢复,就是过程上可能会有些难捱。”
沈仲夏被国师所说话中的意思一惊,他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卜晨星,见他没有丝毫洗刷自己的意思,语调有些颤抖的问道:“……国师大人的意思是,我这副身体还有救?”
卜晨星轻轻将沈仲夏的身子往自己这边揽了揽,他那双幽深的双眼微垂,原本淡漠的眼神在看着沈仲夏的时候掺杂了一丝难得的温柔,如初春冰雪消融让人沉醉,他语气沉稳,让沈仲夏不由得想要依靠相信他,“放心,既然你已经是我国师殿的人了,我一定会尽全力将你治好。”
“虽然世人总是以我的形貌为谈资,但其实我的天赋也是受到师父承认的万中无一,你可以相信我,我会把你治好的。”
沈仲夏被他的这双柔和下来的眼看的心头发烫,一直以来压抑着的阴霾随着他的话语逐渐消散,他忍不住露出了符合他年纪带有活力的笑容,轻轻的对他说:“我知道了,我信国师,不管治疗有多难捱我都会撑过去的。”
他既然能从小在沈家以一种软禁的姿态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不认命的劲头,即使可能永远缠绵病榻,他也想尽一切办法为之后逃出沈家的计划默默做着准备。饮冰十年,热血未凉,如今只要再熬过治疗阶段,他就可以真正获得自由,那治疗的疼痛就不再是痛苦,而是破土新生的喜悦。
众人回到宫中,沈仲夏即使精神上得到了解放,但他孱弱的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了。但还好人已经带回来了,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卜晨星将沈仲夏抱到早已拾掇好的房间里,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则是去皇帝那里汇报情况。
等到卜晨星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擦黑,身后跟着被皇帝派来诊治的太医。
“怎么样?”
太医看着沈仲夏期待的眼神,有些不忍,跟卜晨星走到房门外让接下来他们谈话能避开沈仲夏。
李太医的脸皱在一起,沉默许久还是开口:“这沈世子的身子……在下可以写个方子,能让世子稍微好上些,平常能多少出去走走,但其他……却是在下学艺不精,无能为力了。”
李太医低垂的头,冷汗顺着脸颊流下,里面这位可是皇上和国师点名要治的人,自己这番话相当于是宣告了世子的身体治不好了甚至有碍寿数,就是不知道国师一会儿该如何怪罪了。
果然那田昂推自己出去就是不安好心,自己可是碍着他晋升的路子了。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卜晨星叹了口气,也知道太医的难处,与不能怪他,毕竟沈仲夏中毒的时候还极为年幼,这么多年过去早已深入,一般手段难以察觉,多年来的沉珂也不是说除就除的尽的。
看来让太医发现沈仲中毒进而借助皇帝的力量搞一搞沈家的方法不行,最后果然还是得自己亲自来。
“我知道了,那就麻烦李太医将方子写一下,我会派人去抓药,皇上那边我会去说,辛苦了。”
李太医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忍不住看了看国师大人那张貌若天仙却分外冷感如寒冰的脸,感叹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国师大人虽然平时看着严肃冷淡,但却是比很多后宫里笑的温柔的宾妃更温和的人。
这边李太医给自己增加的好感度卜晨星不知,他此时正在思考怎么才能将自己的一手医术用在沈仲夏身上。
自己在凶险的修真界沉浮数年,为了给自己治疗卜晨星私下里学习了不少医术知识,虽不精通,但在这个世界也是够用的。
但自己制作的药许多都是要多少用上灵力的,药效放在这里也是惊人,该用个什么名头让自己的药不会显得那么出格呢?
要不然,就用许多历史上都会出现的,炼丹?
不会炼丹的国师不是好神棍,自己也该紧跟历史潮流,炼一炼丹药,不过要把握好一个度,可不能将文景帝给带偏,好好的国家不管,去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长生大道。
派人去随李太医抓药,卜晨星重新回到沈仲夏房内,沈仲夏原本有些紧张拘谨的神色在见到卜晨星的那一刻放松下来,卜晨星坐到床边,看着他白的透明的脸心中泛起一阵疼痛,没有外人的状态让他有些忍不住内心的感情,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沈仲夏的头,慢慢向下,轻轻摩擦着他还带着病容的脸。
沈仲夏被卜晨星突然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但他不知为何,对这场景总觉的有些似曾相识,这感觉太好,他忍不住沉浸其中。
“放心,我会护着你。”卜晨星轻轻开口,语气中带着说不尽的温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担心。”
不管你是何人,身处哪个世界。
次日,卜晨星就开始了治疗沈仲夏的准备。
所需要的东西以他的这个身份,根本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就能得来。但最麻烦的不是这一步,而是皇帝的许可。
“所以,国师是想开炉炼丹?”
“是。”卜晨星低着头顶着文景帝神色莫辨的眼神继续说,“世子的身子沉珂积攒已久,一般方法难以取得疗效,所以臣斗胆想要用炼丹之法一试。”
“可我怎么从来没在朴镇那里听说过国师原来还会炼丹之术。”
卜晨星解释道:“因为历史上有不少因炼丹而导致的劳民伤财之事,我们这一派一直引以为戒,而且炼丹不仅需要知识积累,但需要一定的天赋,否自炼出来的东西就不是丹而是毒了。”
文景帝对卜晨星的说辞信了几份众人不知,但确实下令是准了卜晨星尝试炼药救治世子之事。
卜晨星不管皇帝怎么想,只要自己目的达到了就行。
有了皇帝的许可,场地丹炉之类的东西很快就出现在国师殿里,因为世界的种种限制,卜晨星虽然尽力满足炼丹制药所需要的条件,但还是差了点,炼出来的都是些药渣,还白白废了自己这么多的灵力。
不过即使是这些药渣也要比没有经过灵力处理的不同药好上不少,就被卜晨星随手给了特意来给沈仲夏复诊的李太医。
李然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为了报答国师之前帮自己说话免去了责罚的恩情,来国师殿帮忙看看,就被国师随手塞了些炼制出的药粉。
什么?你说是药渣?
怎么可能呢!国师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药渣,肯定是新型特殊的药粉!
偶然一次撞见卜晨星在打坐恢复灵力,李然就被那副仙人气度彻底折服,而且还隐约感受到了仙人之气,当天回去就发现自己腰不疼了腿不酸了甚至还想再围着庆安城跑个几圈,虽然只有一天的效果但还是让他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国师吹。
那般神力果然只有侍奉天神的国师大人才能做到!
其实那只是卜晨星进阶吸引过来的天地灵气冲刷了一下他的身体,加上他年纪又大身上毛病不少,所以才有了这么显著效果。
平时卜晨星打坐的时候也都让沈仲夏在外室坐着,多多少少也有些恢复身体的效果,不过更多的只能是让国师殿的花草长得更好些而已。
对国师之力深信不疑的李太医,当天就将拿到的“药粉”小心翼翼的捧回了家,打算直接供起来,但却没想到晚上程将军突然闯到了自己家里。
李然与程老将军年轻时有些交情,现在关系也是不错,这也是他在宫里干了这么多年还只是受过些刑罚但却没有像其他同僚一样发配的发配掉脑袋的掉脑袋的原因。
李然对着这个二话不说就闯进来的老头暗暗翻了个白眼,家中的看门没有来报,那这家伙肯定又是翻墙进来的。
“哎哎,我过来应该是你的荣幸才对啊,你怎么不仅不行礼还这幅嫌弃的表情呢?”
相处了这么些年,李然也知道程进是个不喜规矩的性子,这么说也不过是调侃,他敷衍的拱了拱手,就熟练的将自己屋里的药酒从暗格里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他头疼的看着拿起酒罐就想往嘴里倒的人,开口劝道:“你啊!都说了不让你喝这么多酒了,你自己的身子你还不清楚吗!”
程进抹了抹嘴,肚子里的馋虫总算是消停些了,他对着这个小老头摆了摆手,“害,我也不指望什么长命百岁,人生得意须尽欢,酒这种东西要是没有了,人生就少了很多乐趣啊!”
“而且我喝的不也是你酿的药酒吗?”
“那也不能多喝啊!”李然夺过他手里的罐子,果不其然已经见底了,他痛心疾首的说道,“你怎么一口气都喝了,我可就剩下这么一点了!”
程进伸手掏了掏耳朵,他脸皮厚完全不在意李然的斥责,还嬉皮笑脸的拿起刚刚还被李然拿着现在被放在桌子上的药包,晃了晃,一股清新的药香钻进他的鼻腔,原本有些气闷的身体瞬间轻松不少。
程进原本略有些迷蒙的双眼瞬间恢复清明,将药包放在鼻间轻嗅,果然身体轻松了不少,在李然开口阻止他之前,打开了药包,里面是零零碎碎的药。
“李然你小子可不地道啊!”程进感受着身体轻微的转变,身材如虎的男人脸上却是一副打算偷鸡的狐狸样,“有这等好东西也不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