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被沈家人当做“贵重品”的沈仲夏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将内心的不安压下,冷静的思考着沈家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大人物突然想要见见自己这个“世子”,沈万林才这么急匆匆的将一切布置好。
能毫无征兆的突然来沈家还让沈万林这般重视的,也只有宫里的人了吧。
“世子大人应该知道一会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入秋了席夫人那边也该添些新东西了。”
沈仲夏看着这个经常沈万林身边的处理事务的心腹,面上如寒霜,被子掩盖住的双手紧握到发白,良久他舒了口气,“知道了,我会好好配合。”
自己的母亲还在沈家的掌控之下,甚至连整个席家都被沈万林挟制着,自己如今也只能乖乖按照他们的意,当好一个牢笼里的金丝雀。
沈仲夏躺在干燥柔软的大床上,对于此时周身的奢华视而不见,内心只感到一阵嘲讽之意。
他闭眼沉思,思考着这次突如其来的意外是否能成为他逃离这里的契机。
然后他耳尖微动,沈万林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语气里带着些恭敬,众人纷杂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沈仲夏睁眼侧身朝屋门看去,随着精致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一双如羊脂玉般的手最先映入眼帘。
那人迈步走进屋内,带起一阵轻微的凉风,象牙白的衣袍轻晃,腰间的青色玉佩发出些清脆的响声。即使沈仲夏饱读诗书,此时见到这人也愣愣的不知该怎样赞叹此人的绝世之姿,不同自己因病而生的苍白,此人面上肌肤如皎皎明珠般白皙光滑,红唇如上好的朱玉,面上清冷的表情让他虽站在此地却似乎与人相距千里,如冬日初雪清冷凛冽,让人生不起亵渎之感。
此人眉眼低垂,幽暗深邃的眼眸让沈仲夏脑中一片空白,刚刚种种思量被震得一干二净,只能痴痴地与他对视,许久移不开眼。
耳边听见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寒冰清脆,一瞬间唤醒了沈仲夏的神志:“你就是沈家世子,沈仲夏?”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这神仙般的人物嘴里流出,沈仲夏猛地一颤,勉强将自己的视线从这人身上撕下来,不管怎样,此人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放肆的。
他本想起身行礼,还未能起身就被轻轻的按住,他偏头就见到那张不似凡人的脸,这人朱唇微启,说道:“我知你身体虚弱,这等礼节就免了罢。”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边,从耳朵带起的酥麻感传至全身,沈仲夏感受着自己如鼓般的心跳,有些不知所措,他低垂下头,回道:“谢大人垂爱,在下就名沈仲夏。”
卜晨星点了点头,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祭祀之日你因体虚未能前往,所以不知我乃当朝的新任国师,我名为卜晨星。沈仲夏,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国师殿的人了,随我回宫。”
他回头点头与总管示意,用床上的被褥将沈仲夏整个包裹起来,手臂肌肉一紧,便将沈仲夏整个抱了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不管沈家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和总管有些无奈的摇头叹息,卜晨星自顾自的将人抱出屋内,径直的走到了门外的轿子上。
沈仲夏从一开始的震惊,然后发现自己被另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抱起的事实,原本苍白的脸上难得泛起些红晕,倒是看上去健康了不少。抬头看到卜晨星理所当然的表情,纠结片刻,他最后只是轻轻扯着被子掩耳盗铃的遮住自己,偏头轻靠在了卜晨星的胸前,只露出一只红的滴血的耳朵。
还没来得及吩咐下沈仲夏进宫的事宜,沈万林就吃惊的见到国师这番震惊众人的操作,而总管也只能盯着众人一眼难尽的目光替国师解释一二:“国师大人自幼为辅助帝王为国祈福避世修行,不见外人,行事有时可能与旁人有些许不同,陛下也体恤国师,不曾有所责备。”
沈万林也只能笑着回道:“国师为国付出良多,我等当然能理解。”
众人移步至前厅,看到国师已经手脚麻利的将人送上了轿子,车帘遮挡,沈万林也没了和沈仲夏交流的机会,只能暂且作罢,希望沈仲夏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待在宫中。
就当卜晨星准备离开沈家,门外却突然传来少女清脆娇柔的声音:“父亲,我回来了!”
沈清灵走进门内,便撞见了正准备朝外走的卜晨星一行人,她似是一惊,脚步一顿身形有些不稳,向前倒去,那位置正好是卜晨星站的地方。
卜晨星眉头微微皱起,在旁人眼里只是一瞬间的意外,他可是看出了沈清灵眼睛中一闪而逝的算计,他在内心嗤笑了一声,身子一晃,骤然后退,速度之快让众人一惊。
沈清灵见到卜晨星竟然避开,心中一怒,但也改变不了方向,之能被卜晨星身后国师殿的一个宫人伸手扶住。
她面上一慌,赶忙站好拾掇好衣摆,向刚刚那人轻声谢过,发现沈万林对待屋中其中两人的动作神态中带着的恭敬,沈清灵赶忙附身行礼。
沈万林也适时开口:“清灵啊,这几位是宫里来的贵客,这位是宫内的总管,还有这位是当朝国师。”
沈清灵歉意一笑:“小女见过各位大人,刚才不知各位大人在此,冲撞了几位。”她抬眼向着卜晨星的方向看过去,面上焦急忐忑又略带羞涩的神情让在场的男子皆是升起怜惜之情。
而卜晨星像是变成个瞎子一般对此视而不见,冷冷的开口:“记得下次注意离我远点,我不喜欢有人靠近我。”
沈清灵原本娇憨的姿态一僵,沈万林的面上也有些过不去,一旁的总管只能叹了口气出来打圆场:“国师向来不愿与陌生之人接触,这次的来人也大多是国师殿内的熟悉之人。”
那你刚刚不是还抱着沈仲夏那废物的吗!
其实刚刚就藏在门外的沈清灵面容扭曲了一瞬,原本对卜晨星的容貌产生的好感当然无存。
“是、是吗……”沈清灵的失态只有一瞬,她避开卜晨星有些嫌弃的眼神,低声说道,“那小女在此道歉了,还请国师原谅。”
“嗯,知道了。”
卜晨星不耐烦应了一声,远远避开沈清灵,拐了个弯出了门,登上了轿子。
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沈清灵这也只能憋着一口气,看着宫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沈家。
沈万林今天心情也十分不愉,一甩袖子自顾自的走回了家门,只留沈清灵一人还低着头站在原地。
一旁长相不怎么起眼的丫鬟走了过来,担忧的问道:“小姐,怎么办,那宫里的人真的把沈仲夏那病秧子接过去了。”就算是她急急忙忙把小姐找回来,也没有什么用了。
可自家小姐的事业偏偏还要靠着沈仲夏才行,如今这一生变可如何是好啊!
闻言沈清灵的脸色又差了一层,她恶狠狠地望向沈仲夏他们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道:“走就走了!我也不是必须靠着他才行。”自己上一世的才学不也是受夫子称赞?要不是那是沈仲夏的光芒太过耀眼,自己也不可能那般寂寂无名。
看着沈清灵气冲冲的回了房间,那个丫鬟有些担心,作为沈清灵的心腹,她可是知道如今让沈清灵名声大振的诗句大部分都是出于沈家这个不受重视的长子之手,就算小姐原先的才学也不输众人,但她也已经好久都没有碰过书籍了。
彩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自己的小姐,她虽然受沈清灵的重用学过些东西但肯定比不上沈清灵,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内心忍不住升起的焦虑。
或许只是自己杞人忧天呢,彩云在内心安慰自己,小姐明明幼时那么才惊艳艳,现在肯定也不差。沈仲夏那种病秧子都能做出来的东西,没道小姐这么出色的人做不出来。
沈清灵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关上门,她一直维持的温和笑脸瞬间扭曲,她在房内不停的来回踱步。
怎么回事!?
其实比起沈仲夏被带走后自己“才女”名声如何保持的问题,她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宫里的国师会突然指明要找沈仲夏。
她脸上冷汗直冒,她控制不住的咬着自己大拇指的指甲,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错。
明明上一世的国师,虽然庆安城中一直流传着国师天人之姿的美名,但事实上她上一辈子知道最后都没能见到这所谓的国师一面,国师完完全全是像个传说一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所以这一世这个国师为什么会突然出来,还把沈仲夏这家伙给带走了?
难道是自己的重生引来的吗?
国师这一身份神神叨叨,在没有经历过重生这一匪夷所思的事情前,沈清灵对其一直都是与我无关的态度,但如今她想着自己见到国师后,那人对自己的种种态度,她越来越疑神疑鬼。
那国师见到自己不仅没想其他男子那般没有心生怜惜,她甚至感觉到国师对她的态度有些厌烦。
自从重生后一直无往不利的沈清灵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折戟,她想起国师那冷冰冰的眼神,她突然感觉事情好像超出了她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