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随着君墨言一路进了寨子,四周的男男女女看过来,莫不是探究的眼神。寨中屋子精美,都由木雕组成,就连门槛上都是美伦美奂的雕花,是耶马远远比不上的。
巫岭有铁矿,擅长打造铁器,有一些工匠还是朝廷御用的铁器匠人。除此之外,这山里面还有不少珍惜药材,附近的药商年年都会早早跑来,拜见头领,进山收药。
更重要的是,这地方位置极佳,占据了几个重要的山头,过往商人都会过来拜码头,图个平安。朝廷想办什么事,也会先着人过来通传一声,给足这些头领面子,以免他们滋事生乱。
苏语四处打量,山里水土养人,这里的女子都是俏牡丹。麦色的肌肤,光洁如暖玉。眼睛圆圆大大,多是琥珀之色。穿着却不如男子光鲜,皆是蓝布衣裤,头戴蓝布头巾,穿着蓝布绣花鞋。走路轻手轻脚,神态温柔如春水。看君墨言他们这些男人一眼,便红了脸,掩唇羞笑。
“怪哉,今日他们都是节日盛装,不知有何大事。”方意和追过来,对君墨言和苏语小声说。
难怪衣着都如此相似!
“去打探一下,是何节日?”君墨言不露声色。
今日进寨子,他们扮的是药商。莫问离去了松狮城,但没说不许他来巫岭。君墨言还打探到,巫岭这里有一个镇寨之宝,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鸡血红宝石,据说已有千年历史,若能碎玉为粉,能治莫问离的眼疾。
若此事能成,也算是帮着莫问离解了一桩苦恼,不然他一生气,眼睛就蒙上了胭脂红,刺痛得很。
方意和很快就回来了,满脸无奈地说:“是巫岭的头人招婿,明天是正日子,四邻八乡的年轻男子都会赶来。而且今日到了山寨的男子,都得参加晚上的招婿大会。”
“怎么没人提前打探出来?”君墨言不悦地问。
苏语皱皱眉,轻声说:“肯定打探出来了,莫问离才不会便宜你。”
君墨言扭头看了一眼方意和,他也满脸纠结,若莫问离再使点坏,想整他们其中一人,让他们留在这里当女婿,那就惨了。
“既来之,则安之,走吧。”君墨言收回视线,唇角噙笑,抱拳走向迎来的几名黑衣男子。
“你们是苏梅郡的药商?”领头的人狐疑地打量几人。
“正是。”君墨言乐呵呵地拱了一下拳,让方意和拿出拜帖和金子,呈给领头的人。
金子是巫岭人最爱之物,见他出手阔绰,那人脸色变得和暖多了,接过金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指着东边说:“这边请,今儿寨子里人多,东边是专住贵客的。”
“谢了。”君墨言又抱抱拳,跟着他过去。
“贵客贵姓,贵商铺叫什么?”领头的人又看苏语,眼中透着贪婪的光。
“姓方,是方家药号。”君墨言似无意一般地掸掸袖子,挡住了苏语的身子。
那人这才收回了视线,随口哦了一声,带着几人到了一栋小屋前。
“就住这里吧,不过只有两间屋子,你们自己分一下。”
“多谢。”君墨言点头。他带进寨子里的有九人,太多了会引起怀疑,太少,也会让人轻怠。行走江湖,这些面子上的功夫也得做足。
“明儿是我们头人招婿的大日子,所以商谈之事得推后两天,方老板可曾娶妻?”那人让人去安排茶水,转过身来,又问君墨言。
“娶了,真是可惜。”君墨言面露遗憾。
“哦,无妨,你这些手下若还未娶妻子,都可以参加,我们头人招婿,不论贵贱,只要是命中注定,山神所选,我们头人都会以大礼迎进山寨,成我们的山寨少主。”
“你们头领有几个女儿?”苏语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随口问道。
“十七个。”
“啊?”苏语愣了一下。
那人的样子颇有些骄傲,又伸了一只手在苏语眼前晃晃,“还有十一个儿子。”
苏语吞了吞口水,怎么会生这么多?到底讨了多少老婆?也不知这头领多少岁了?
“才四十九。”待那人走了,方意和才小声告诉君墨言。
“见鬼,一大把年纪,居然还要打梦蝶的主意,真是个老不死的色鬼。”苏语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完全拿着女子当玩物了!
正郁闷不平时,寨子里突然间一阵喧嚣,锣鼓声和鞭炮声齐鸣,震得人心跳加速,耳膜生痛。走到门口张望,从寨子门口浩浩荡荡地涌来一群人。
渐近些了,苏语才看清这些人。前面有十名侍女开道,个个锦衣金带,珠光宝气,手拎莲花金灯,三寸金莲步步生莲。
苏语年轻的时候亲手制过这种脚底暗藏机关的巧鞋,走一步,在汉白玉的地上烙下一朵艳色脂粉莲花,风一吹,满殿生香。而这些女子的鞋更有意思,每一步走过,地上都是一朵娇艳的牡丹,敢把牡丹踩在地上,那也得要些傲人的本事。
侍女走过,后面跟着一张花梨木雕成的辇,辇上珍珠翡翠成串,行走时,脆响叮咚,光芒耀眼。纱帘之内,有一人正歪歪坐着,看不清模样。
“什么人,好大排场。”苏语好奇地问。
“是松狮城首富,池崇。”方意和看了会儿,小声说。
“如此富!”苏语感叹,扭过头笑着问君墨言,“你说,比你有钱吧?”
“晚些用秤去称一称,你或者能比他重些。”君墨言坐在桌边,镇定地回道。
“呸,我哪会那么胖!”苏语扑过去,往他怀里乱拧两下。
君墨言低低地笑着,顺势把她抱到膝头坐下。
他夫妻恩爱,看得方意和脸上一红,赶紧带着侍卫们出去。这桌椅正在窗边,从这边看去,恰好看到那一行人从前方二十几步远的地方走过去。
领他们进寨的男子正在给他们引路,态度比对苏语他们可要恭敬多了,点头哈腰,堆眉挤眼的,活像个哈巴狗儿。
“松狮城首富排场都如此大,若换成这一郡首富,那还得了?”苏语啧啧称叹。
“他是整个南方的首富,是从玄泠国来的。”君墨言把玩着她的秀发,淡淡地说。
“那他真的很有钱啊,他叫什么?多大年纪?”苏语眼睛瞪大,兴奋地拉着他的手指摇晃。
君墨言反扣着她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说:“六十有七了吧,怎么?有兴致?我帮你一把?”
“去!”苏语甩开他的手,恼然啐道:“没脸没皮没臊。”
“你自已听到别人有钱便兴奋得跟个猴儿一样。”他脸一沉。
“你才是猴儿。”
苏语从他膝上跳下,趴到窗子上看热闹。
那辇停下,帘子微微掀起,两道玩味的视线帘子后看过来,苏语正看那些侍女身上的首饰,等反应过来,抬眼迎上去时,帘子已经放下。
“咦,他刚才是在看我吗?”她扭头问君墨言。
“若是十年前,或者是。”君墨言故意说。
苏语突然就生气了,她有多老呢?这臭男人!美眸一瞪,气呼呼地往外走。
苏意和看着她出去,扭头对君墨言笑:“主子,你晚上是想睡竹床了吧?”
“臭小子。”君墨言也没脾气,扫了他一眼,沉声道:“还不跟着去。”
苏意和嘻嘻一笑,快步跟紧苏语。
她只在这寨子里乱走乱晃,四处看新鲜。池崇的辇停在巫岭头人的小楼前,侍女们在外面站着,碧色锦衣被风吹动,一个个青葱般地水嫩,活脱脱是三月春风里冒出的嫩芽儿。
苏语感叹,难怪男人爱年轻貌美,这些小美人在眼前站着,她看在眼里,也觉得心旷神怡呢。论到皇帝,君墨言可能是最委屈的一个,自打遇上她起,便没能尝过别的年轻美人的滋味了。难怪,如今得隔上好几天才能碰她一回。
苏语有些失落,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那灼人的眼神又刺过来了,匆匆扭头看,只见一色瑰丽的紫色衣袖从窗口抽回去,背影挺拔。
不像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呀!
苏语犹豫了一下,继续往回走。
不时又有鞭炮声从寨门口传来,又有人进寨子了。看样子巫岭人的女儿,很受欢迎。连首富池崇都想做巫岭人的女婿。
一路遇上的,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多是商人打扮,偶尔也有几名江湖侠客装扮的人夹杂其中。
给苏语的感觉,这场招亲,更像斗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