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贺夫人便差人将周粥叫去了竹苑,也就是贺父贺母所在的院子。
周粥很少来这边,这边算是贺家的主屋,整个竹苑一年四季都长着挺拔茂密的竹林,再加上里面的奴仆和随从也大都是贺家的老人,说话行事更为安静内敛一些,所以竹苑给人的感觉就分外僻静,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周粥跟在奴仆身后,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径,最后来到竹苑的会客厅。
贺夫人坐在主位上,笑脸盈盈地正跟旁边的一位白发老人交谈,而贺覃则坐在一盘一言不发。
看到周粥进来行礼,贺夫人点了点头,便与白发老人说道:“徐大夫,这就是周粥。”
白发老人看着年事已高,却精神矍铄,目光如炬,由上而下地对周粥扫视一番后,躬身对贺夫人回道:“夫人不必担忧,我看这小儿面色红润,眼目清明,行走间也无羸弱之感,想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周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贺夫人是为他找了个大夫看病。
可是自己身体一向挺好的呀!
于是,便疑惑地看向贺覃。
贺覃最近一直在忙于追查神秘人的后续,也没怎么关注府里的事,不知道母亲怎么对周粥的身体如此关心了。
不过,贺覃看着周粥的身量,回想起刚见面的时候,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身高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但是想起自己在他这个年龄,身高已逾七尺,周粥确实长得有些慢了。
这时,贺夫人的声音传来:“周粥啊,我看你年岁已经不小了,但是身量比起我两个儿子却差了许多,所以自作主张给你找来徐大夫看看。”
周粥这才明白,小脸刷的一下爆红,“谢……谢夫人,我没关系的。可能是我长得慢……”
贺夫人却不认同:“怎么能没关系呢?我知道你小时候吃过一些苦,可能对你的身高会有一些影响,但是趁着你还小,该调理的还是要调理的,要不然长不高,以后不好讨媳妇的。”想起自己大儿媳妇英姿飒爽的样子,那身量比周粥还要高出一个头呢。
周粥被长辈这般调笑还是头一回,羞怯得快要原地融化,眼神不停地往贺覃的方向扫去,希望他能解救自己。
谁想到这时,贺九跨步进入,行礼后,在贺覃耳旁私语起来,下一秒,贺覃便向贺母道:“母亲,有急事需要我去处理,周粥这边,便劳烦母亲费心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周粥在原地欲哭无泪。
贺夫人看周粥为难的小脸,笑出声:“怎么?这么怕我啊?放心,我知道,男孩子都要脸面的。”
语罢,便屏退了奴仆,大厅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贺夫人让周粥坐下,徐大夫便坐在他对面,拉出他的手腕,手指便搭了上去,接着微闭双眼,细细诊断起来。
半晌后,徐大夫疑惑地看着周粥:“你是女子?”
贺夫人惊讶地走上前来,不可置信道:“女子?!徐大夫,你没看错吧?”
徐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很确定地说道:“确实是女子。夫人,若是女子的话,这般年龄身高,问题应是不大,再等些时日,若是葵水一直不来,老夫再来。”说完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贺夫人送走大夫,便上下打量起周粥,圆圆的杏眼,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口,再配上这一身雪白的皮肤,真真是个美人儿。之前一直觉得他长相柔弱一些,若是女子,倒是一副好长相啊。
周粥此时一句吓傻了!
她万万没想到,大夫光凭把脉便可判断出男女!
这可怎么办?
自己以男子之身,还可以厚着脸皮留在贺府,若是被贺覃知道自己身为女子,以他以往的事例,怕是自己会被立刻丢出贺家大门!
周粥一想到这,急得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又伤心又害怕……
贺夫人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好心找个大夫,没想到就戳穿了一个秘密,当下也有些尴尬,再想到说不定自己一家人都被骗了,又有些生气。
可是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哭得快喘不上气了,又莫名觉得理亏。
“别哭了啊,你为什么要假装男孩子呢?”
“爷爷说,如果我是女孩子,会被人卖掉的,所以我只能是男孩子……”说到这里,又想去死去的爷爷,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朋友也会抛弃自己,干脆趴在桌子上哭起来。
“你再哭……别人都知道你是女孩子了……”
“……”
周粥止住哭声抬起头,一脸惨兮兮地看着贺夫人。
“我问你一些事情,你要是老实回答,我考虑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周粥一听,忙不迭地点头。
“我儿子是不是不知道你是女的?”
“……嗯。”周粥小声的回答。
“你是不是喜欢我儿子?”
“嗯。贺大哥对我很好的!”周粥重重地点头。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贺大哥给的。
看见周粥一脸郑重其事的回答,贺夫人有点无奈,她不是那个意思……算了,总归没什么坏心思。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徐大夫那里我也会去知会一声,你放心。”
周粥喜极而涕,“谢谢贺夫人!”抱着对方的胳膊又哭起来。
贺夫人揉了揉她的脑袋,思绪却飞到了别的地方。
贺覃回来后,特意去竹苑问候贺母,顺便问了问周粥的情况。
“母亲,周粥的身体没问题吧?”
贺夫人下巴一抬,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忙你的大事去了吗?还有空关心这个?”
“……”
一看自己儿子又不说话了,贺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怎么生出个这么闷的儿子?!当初要是生个女儿多好……
想到这里,便漫不经心地说:“大夫说,没啥大问题,身高会慢慢长到合适的位置的。”
“……”什么叫合适的位置?贺覃心里虽有疑惑,但是却也没有多问,身体无碍便好。
贺夫人话锋一转,略带兴奋地问“你很喜欢那个小……伙子?”差点说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