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神秘人约定提取现银的日子。
钱庄的掌柜如临大敌,不停地在检查现银的封条,连店里的伙计都比平时安静了不少,生怕生出不必要的纰漏,被掌柜斥责。
贺覃倒是静静地坐在内室喝茶,暗色的衣衫在隐隐跳动的烛火下,称得他面容更加冷峻。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神秘人这次露面,声势要比上次浩大。
虽然依旧戴着帷帽,让人看不清面容,但身后跟着数十个随从,浩浩荡荡地从大门走入。
掌柜将其迎入客室,奉上好茶。
对方并不领情,粗哑的声音从帷帽后传来:“银子是否备好?”
掌柜看着对面身形壮硕的男子,笑脸以对:“客人只管稍事休息,钱庄现银已备好。稍后便奉上。”
神秘人沉声回应后,便不再做声。
与客室一墙之隔的内室,贺覃对客室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他轻轻放下茶杯,起身靠近墙壁,仔细地观察着为首的神秘人。
此人身形壮硕,不似一般南方人士。
方才与掌柜对话时,尽管语句简短,并刻意掩盖,但仍能察觉到一丝北方的口音
。
呼吸绵长无声,步伐沉稳有力,应是武功不弱。
而树立其后的其他随从,也都戴着帷帽,一言不发,行动间可以看出训练有素,仿佛军队一般。
这时,掌柜带人已经将100万两现银陆续送到客室,空旷的房间被挤得满满当当,神秘人亲自撕开封条,白花花的银子霎时让房间都亮堂不少。
一一点明后,神秘人抬手,随从便有序地将数百个装满现银的箱子运出茶室,搬上不知何时备好的马车。
看到最后一个箱子也被装上马车后,神秘人回头朝掌柜说了声:“有劳。”便带着浩浩荡荡地车队离开了。
掌柜立刻回去复命,却发现内室已空无一人。
而此时的贺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钱庄对面的酒馆二楼,对面正坐着一脸无辜的周粥。
周粥不明白,为什么本来跟他一起吃着花生米的贺七,丢下一句“有事,先走了”便跳窗离去。
更不明白,贺七刚离开,为什么贺覃就出现了……
还一言不发。
贺覃坐在贺七之前的位置上,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
纤长有力的手指,将筷子握得一丝不苟,从手腕到手指,绷出一条流畅的线条。周粥也说不上什么华丽的词句形容,就是觉得好看。
好看得连普通的花生米都变得不普通。
贺覃自然是察觉到贺七和周粥在存在,才出现在这里的。
贺七之前跟着大哥贺章,性子跳脱,要不是大哥非要让贺七跟着他,贺覃是肯定不会要的。
太不稳重!
不过,这个地方视野不错,从窗户正好可以将楼下的人流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做事不着边,但是确实也没耽误什么事。
看着对面周粥呆呆地看着自己,贺覃压低嗓音,沉声道:“谁让你跑出来的?”
周粥还沉浸在美色中,突然被生气的贺覃打断,小脸爆红。
一路从脖子红到耳根,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我……阿七哥……”突然想到不能把贺七暴露了,又改口:“是我想吃这里的饭,就自己跑来了。”
讲完义气,又开始求饶,眼巴巴地看着贺覃:“贺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贺覃本来就是想逗逗他,看他这么紧张,又觉得没劲,吐出一句:“走。”率先起身离开。
贺覃人高腿长,走得猎猎生风,周粥在后面磕磕绊绊地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到了珍颐楼。周粥担心贺覃生气,一路跟着跑进了贺覃的房间。
其实周粥平时很少进来,总觉得贺覃的房间虽然只是看着比他的大些,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跟他,还有贺七贺九的房间大大不同。
不管是桌椅板凳,还是茶杯花瓶,都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就连门框都比他们的细腻不少。
进了房间,看着贺覃没搭理他,周粥也不知道说什么,局促地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他。
贺覃其实没有对他生气,他是生自己的气!
自从遇到这个小不点以后,老是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一点都不像自己。
回过神来,贺覃看着紧张地快要哭出来的少年,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安慰他:“我没生气。”
周粥从小寄人篱下,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于是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明明就有,还不承认!
贺覃看出周粥眼里的控诉,也不知道说什么。虽然不会顶嘴,但是有双会说话的眼睛也挺麻烦的。
又不能当没看到。
啧……
贺覃对着少年招招手。
周粥听话的走到他面前,继续看着他。
贺覃尽量放缓语气,跟少年解释:“早上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我们有要事,让你自己待在酒楼。”
听到这话,周粥理亏了。
都怪自己立场不坚定。
阿七哥说贺覃没啥正经事,他们就是偷偷去玩。
周粥其实知道阿七哥是在说笑,但是又好奇贺覃要做的事,于是就跟贺七溜出来了。
结果……
“贺大哥,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乱跑了。”说完低下头,像是道歉,又像是撒娇讨饶。
贺覃看着面前这个乖巧的少年,没忍住,抬手摸了上去。
手感不错。
周粥惊愕地抬起头,一丝绯红从两颊开始,一路蔓延到脖颈,耳垂更是红的要滴血。
贺覃看着这个快要烧起来的少年,嘴角一弯,笑出了声:“呵~”
一个浅浅的笑意仿佛春风拂开了坚冰,让冷酷的面容瞬间融化,漾出的暖意柔和了整个五官,连眉眼都带上了温柔的弧度。
等周粥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贺覃已经已经恢复了往日冷峻的面容,仿佛刚刚的笑只是他的错觉。
周粥有些失落。
贺覃却随手拍了拍他,打发他下去休息了。
周粥有些舍不得,一步三回头,蹭回了自己房间。
等周粥走后,贺覃才轻咳一声,刻意板正了身子,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