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周粥便被贺七床上提溜起来,两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穿着一身红衣的贺七在房间里忙活,显然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贺七包了一个大包袱,回头一看,床上的人小脸睡得粉扑扑的,呆呆地看着自己,头发在被窝里拱得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倒是穿的很整齐。
“小周周,别发呆了!快起床,我们待会儿就要启程了。”
“你看看你这件衣服还要不要呀?我觉得有点旧了……”
“这件呢?算了,这件带上,我很喜欢!”
“啊!对了……你上次那个包袱里的酒葫芦还要不要呀?”
……
周粥在贺七咋咋呼呼的声音里,好不容易清醒过来。
哒哒哒地跑到桌前,一把抱住自己的旧包袱,磕磕绊绊地说:“我自己……自己收拾就好。”
贺七看见他耳根都红了,笑得眉眼如月,“哟!还不好意思了。行了行了,我也给你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再检查检查,收拾完去前厅吃早饭。”
“知道了……”
等贺七再见到周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穿着自己给买的皓白衣衫,发髻也梳得整整齐齐,就是手里抱着两个巨大的包袱,身上还背了一个,压得本就瘦弱的小人更加可怜。
贺九不声不响地从后面给他把包袱解下来,又从他手里接过另外两个包袱,一起给了旁边的随从。
周粥身上没了包袱的重量,抬头对贺九感激地一笑。
贺七却等不了了,窜到他身前,拖着就往桌边去。
“快吃饭快吃饭!待会儿还要赶路呢。烦死了!”
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手上却把碗筷塞到周粥手里。
周粥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饭菜,等着贺九坐下后,便开始大快朵颐。
其实这饭菜和贺覃的饭菜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就比如说外表一样的小包子,咬在嘴里,就完全没有前几日在贺覃那吃到的有层次感。但是这些对周粥来说,都很好吃呀!
毕竟逃荒的时候,连树皮都是啃过的。
吃过早饭后,贺九便离开了,贺七拉着周粥上了一辆马车。
不久,队伍就出发了。
周粥屁股在坐垫上压了压,感觉没有贺覃马车上的软,用手摸了摸,也没有贺覃马车上的丝滑……
不过还是很不错的!
一抬头,却看见贺七笑眼盈盈地看着自己。
顿时一张小脸爆红。
“小周周,我可是担心你跟着主子会不自在,特意去求主子多派了一辆马车……”可惜啊可惜,有些人还是很想念和贺覃在一起的生活啊!
“谢谢……谢谢你啊……阿七哥……”周粥有点内疚,阿七哥这么为他着想,他却还在这比较来比较去,太不应该了。
“别,你可别谢我。我啊,这是自作多情了~!”说完就闭上眼睛,身子一歪,躺着休息了。
其实他是自己不喜欢赶路,特意用周粥做幌子,“公器私用”为自己谋安逸。本来以为主子没那么容易答应,都想好实在不行去求贺九了,没想到,主子只是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
想着当时的场景,贺七心里自有一番计较。
周粥可不知道这些,看着贺七不理会自己,心里又急又羞,忐忑不安地靠在马车上,连小几上的零食都没兴趣了。
漫长的路途中,队伍一路走走停停,不过五六日,便到了京都。
虽然一路上已经多次被震撼到,但是当真正看到京都大门的那一刻,周粥那不由自主瞪圆的双眼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沿途的大城镇也见了不少,周粥自认为已经大大地开了眼界,比总是让自己多长见识的黑豆哥,还要有见识。
但是此时此刻,真的见到苍劲有力地“京都”二字,真的从巍峨的城门下穿过的时候,周粥突然就有了一种感觉,有点怯懦,有点畏惧,却也有点骄傲。
京都不愧是华国国城,自从踏入京都地界开始,虽说还是并没见什么王公贵族,却连京都老百姓都自带一种傲气和骄矜。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小贩或者农民,家丁或是夫人,总归是有一种祥和气氛萦绕。
街道两边的楼宇,或是坠着吉祥的饰物,或是装点着缤纷的灯彩,连地上的青砖都显得尤为古朴。
车队最后在一个高门大院停了下来,随从们有序地整理归置行李物品,贺七将周粥拎下马车后,便被一位中年男子叫走了。
于是周粥便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在一旁,时不时地瞟上几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
便见贺覃此时正与一对中年夫妇交谈。
说是交谈,贺覃却很少开口,只是偶尔简短地回应一声。
但是看那妇人泪水涟涟的样子,想来他们应该是贺覃的父母了。
贺母一脸哀怨地看着眼前的儿子,离家这么久,连个信都不捎回来。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人,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也不知是随了谁?!
想到这里,贺母手帕一甩,狠狠地瞪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贺父本就不知道怎么安慰夫人,突然又被瞪了,更是无奈,只能小心赔笑,一手挽着夫人的腰,一手小心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反而对眼前的儿子,没有太多的关注。
贺覃已经习惯了眼前的这一幕,看着母亲已经过劲儿了,行了礼便准备回房休息。
突然,贺母看到了不远处一直瞟来目光的周粥。
依偎着贺父的身子一顿,迈着小碎步眨眼间便到了周粥面前。
“这孩子……是谁呀?”正准备迈进大门的贺覃,身躯一怔,回过头来。
贺母一脸好奇地看向自己儿子,贺覃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周粥夹在中间,看看贺母,再看看贺覃,一脸无辜。
“路上捡的。”
“噢~!”贺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补了一刀,“真会捡。”
可不是会捡嘛!
专门来添堵的!
贺覃不理会贺母八卦的眼神,简短的回复后,便衣袍一甩,大步流星地进了院子。
留下周粥和贺母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贺父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己夫人呆傻的样子,揽过其腰身,将其便带进了府。
周粥这才被放松下来,贺母的眼神真的太……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是让人压力很大。
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