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真的会比盼娣更容易招来个弟弟吗?
小小的我对此很怀疑。
长大后,去他的。
有什么比把弟弟送进去更值得高兴的事。
看谁还敢说你是姐姐要照顾弟弟。
01
我知道我不是养母亲生的女儿之前,经常饿得打盹。
不是没有吃的,而是吃的东西太少,不抗饿。
我的养父是帮人建房子的,他是一个小工。
包工头带着几个小工经常上半个月在这个村基建,下半个月帮人盖更高一层的楼房。
当时只有少数人家中有摩托车,而我们家有一辆自行车。
有时候踩不动,他便会加个什么黑色的油,说是让能让转轴转起来。
养父踩着自行车去赶工,养母在家洗衣做饭锄地,闲下来时勾个带亮片的纱巾。
一条纱巾五毛钱,村里的妇女很多人都在做,用来补贴家用。
村里货一到,养母明明最早去,拿到的却是要花更长时间价格更低的纱巾。
而我才五岁,坐在门口学着帮她勾个边角。
村里有人路过:「盼娣,又帮忙呢,真乖!」
这时总会有一个声音:「要我说,帮这些忙,还不如帮你妈招来个弟弟强。」
小的时候听不懂,后来村里有个大妈跟我说,我是抱养来的。
奶奶去算命,说要抱个女婴回来,她命里有个弟弟,就能让养母生个男孩。
我不相信,以为他们在逗我,跑回家问父母。
直到养父卷的烟抽完了,他们也没说话。
奶奶从伯父家过来,说是拿了个偏方让养母吃。
养母每天喝着黑漆漆的汤水,我尝过,比吃的感冒药还苦。
那天养母刚从地里回来,见奶奶拿了包中药。
「妈,我那些药还没喝完呢。」
奶奶掐了养母的胳膊很是不满,「都喝了个把月了,这是新的偏方,赶紧给我赵家生个大胖孙子。」
奶奶见她没有接过药,把药摔在了地上,「你要不喝,我就把盼娣送人,反正这么多年了,她半点用处都没有。」
我缩在墙角,奶奶不喜欢我,经常掐我喊我赔钱货。
我怕疼,她一来我就躲起来。
妈妈突然看向我,我以为她真的要把我送人,我起来跑过去抱住她的腿。
「妈妈,别送我走,我会听话的。」
养母蹲下来擦掉我的眼泪,「不送,不送。」
妈妈捡起了那包中药,奶奶骂骂咧咧的走了。
那天晚上,养父母告诉我,我其实是养父在外打工时捡回来的。
只要我好好上学,将来给他们养老送终就行了。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是要个弟弟而不是妹妹。
如果养母生个妹妹我就可以把她给我做的布娃娃给妹妹玩了。
奶奶有四个儿子,她跟着大伯住,我们四家的房子是连着的。
养父去伯父家和奶奶吵了一架,我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他回来时把奶奶给的中药都丢了出去。
奶奶看到了冲上来,「你敢扔,是那贱人让你做的吧,结婚十年了连个蛋都没下,反了反了。」
养父结实的挨了奶奶一巴掌。
奶奶看到我躲在门后,把我拽了出来。
我的脚被地板划破了皮,很疼。
她给了我一耳光,「小丫头片子,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过来。」
我被打蒙了,捂着脸,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我躺在地上,只见奶奶朝大伯说道,「老大,找人把她给我送走,卖个好价钱,给我孙子买糖吃,省得浪费粮食。」
奶奶的四个儿子,只有大伯生了三个儿子,另外两个叔叔一个生了个女儿,另一个则有一儿一女。
她很喜欢大伯生的儿子,说以后家族兴旺就靠他们了。
「盼娣。」
爸爸过来却被大伯拦住了,奶奶的鞭子抽在了我身上。
忽然间,我感觉没有鞭子打来。
抬头,是养母挡住了奶奶的鞭子。
「贱人,把这丫头卖了,去买个小子回来。」
奶奶并没有因为养母的阻挡而收起鞭子,反而甩得更狠了。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你想去做牢吗?」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很温和,但如果知道后来的事,我宁可他从未出现。
02
一个高大的男子身着衬衫黑裤,这是村里人没有的打扮。
「你是谁?多管闲事。」奶奶转头骂他。
男子却不理她,「这里是赵有林家吗?」
他是来找养父的,几人去了屋里谈话。
不知过了多久,养父出来叫我进去。
他的眼神很奇怪,把我叫进去久久不开口。
还是大伯欢喜的跟我说,「盼娣,你亲爸来找你了,要把你带回去了。」
我只觉得他们要把我卖了。
事实也是如此,那个我所谓的亲爸给了养父母一笔钱。
养父还没接,就被奶奶拿走了。
不顾我的哭喊,奶奶和大伯推拉着我上了车。
车开走时,我从车后窗看到养父母在后面追。
我抽抽搭搭了一会儿。
「我是你亲生父亲,以后你就跟着我们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进了个楼房,他推开门让我进去。
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村里也只有村长家装修的好。
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孩,穿着村长的孙女经常在伙伴面前炫耀的那种公主裙,手里拿着咬了几口的水果。
我只知道它的名字叫苹果,很大很红,但不知道它的味道是怎么样的。
「爸爸,你回来了。」
女孩一把抱住了我的生父,他把她抱起来,指了我说,「露露,这是你妹妹。」
女孩打量了我好久,她的皮肤很白,我看了看我黑黄的手,不自觉把手放在身后。
生父让她带我玩就去忙了。
她自己拿着玩偶在玩,警告我说她的东西我不能碰,也不能抢走她的爸妈。
晚上,我的生母回来了,她看了我一会儿说,「这么瘦,营养不良啊,得多补补。」
吃饭的时候给我端了炖汤给我喝,可我那姐姐开始哭闹起来。
生父母哄着女孩,许诺给她买个新裙子。
洗澡的时候,生母拿给我几件衣服。
「这是你姐姐的衣服,拿去穿吧,以后就跟你姐姐睡一个房间。」
「好。」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和养母不一样,她看我和姐姐的眼神也不一样。
第二天他们都去上班了,姐姐在看电视,不准我偷看。
我不知道干什么,想了想,就像以前一样帮着打扫下家里,他们应该会高兴吧。
我扫了地,拿着布开始擦。
姐姐拿着吃的经过,瞥了我一眼。
我看她路过我端的水盆,「有水,别往那走。」
可话还没说完,她被水盆绊倒了,摔在地上,她的衣服湿了。
我过去要扶她,她推开我,「别碰我,脏死了,我的裙子也脏了。」
她跑回去屋里换衣服,我把地擦干净了。
我想进去跟她道歉,但是房间门好像被锁了。
中午,生母买菜回来,看了一圈,问我,「露露呢。」
我说她在房间里,这时一直没开门的姐姐跑了出来。
哭着对生母说我用水盆摔了她。
生母瞪了我一眼,哄着姐姐。
让我跟姐姐道歉然后罚站。
她做好饭后,喊我去吃。
望着炖汤,我有些开心她没生我的气了。
可是一连一个月天天炖汤,原本在家一年才能喝上一次的我,对炖汤有些腻了。
很奇怪,姐姐没有炖汤,她会不满,但生父母会带她去外面吃,她也就不闹了。
我照旧在旁边看着姐姐玩玩具。
门开了,进来一个老爷爷。
那还是第一次见姐姐对大人有些怵。
「哑巴了,都不会喊人了吗?」
姐姐这才叫了声,「爷爷」
原来他是爷爷,我也跟着喊了一声。
他看向我,又看了姐姐,「暑假还有半个月,你本就是女孩,要是不学点东西,以后还了得。」
姐姐的嘴巴嘟起来,「霖霖也没学啊。」
爷爷走过来,打了姐姐一下,转头看见我也要打却好像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你们能和弟弟比吗?他是男孩,以后整个家都是他的,说一句顶一句,去,两个都给我罚站去。」
他走向沙发,看着我们靠墙站,「两个丫头,还不如养条畜生强,喂畜生还能看个门呢。」
我和姐姐两个靠着墙站了不知多久,站不住了腿弯下来,他就过来打一下。
还是生父回来,姐姐撒娇,生父让我们去洗手准备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