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家……”
祝云媱掀着眼眸往上瞧,视线正好和封朔对上,水润晶莹却没有焦距。
看似在和他说话,实际却像是透过他在看其他什么人……或是想着什么事。
“好,回家。再多喝几口水,喝完就带你回家。”
封朔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低沉,一边说一边轻抚着祝云媱的额发。
祝云媱乖巧地点了点头,又被喂了口水,嗓子清透不少。
“不喝了,喝饱了。”
她推了推杯子,虚若无骨的手落在封朔的腕上,微微有点凉。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她突兀地问了一句,封朔放下水杯的手却是一顿。
她的家?
不是他们的家吗?
封朔凑近一些,注视着祝云媱的眼眸道:“是回京市吗?”
“京市不是我家呀。”
祝云媱抿嘴轻笑。
封朔沉声:“那是要回边防大院吗?我们不去京市,直接回军属大院,好不好?”
祝云媱眨了眨眼睛,莹白的贝齿衔住了唇,压出了淡淡白痕,没有答话。
封朔无奈屏息,内心早就已经波涛汹涌,面上还得表现得云淡风轻,关键是,他不能说出任何一句重话,再把眼前的女人推走了。
“想回海城了?那我陪你去海城。你给我一点时间,需要向张政委打报告,可以吗?”
封朔说话越来越低,没有半点底气,只剩无助的讨好。
“媱媱,让我陪着你,好不好?别留下我一个人……求你,媱媱。”
这段时间的颠沛流离,跌宕起伏,让他患得患失,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祝云媱决绝的背影。
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一天,祝云媱离开了自己,剩下的岁月他要怎么过呢?
前半辈子,看似风光,实则不过是孤寡一人,直到遇到祝云媱,他才知道什么是牵肠挂肚,孤枕难眠。
他们的相遇已经充满了波折,之后走的每一步更是困难重重。
太懂失而复得的不易,因此害怕这是最后的机会,而自己已经错过了。
“媱媱,带我回家吧。”
这一刻,无论祝云媱说什么,只要能带他一起走,他都会答应。
谁曾想,祝云媱竟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的家可不在海城,在更远更远的地方,在更久更久的以后……
“大家的学识都很高,物质生活也上了好几个台阶,但压力也随之而来,每个人都笑着说自己是牛马,被资本压迫地抬不起头,无法喘息。
“可在这种挣扎中,大家嘴上说着摆烂,实际上内心都在想要改变,有些人埋头苦读,考更多的证书,叫深造。有些人结婚生子,组建家庭,相互托举。还有些人期待着一场旅行,一部电影,一个约会,渴望在这些事情中获得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瞬间。
封朔,你猜我是哪一种?”
祝云媱说了一长串,手已经捧住了封朔的脸庞,勾了个坏心眼的笑。
“你要是猜出来,我就带你一起回去。猜不出来,我一个响指,你就得从我眼前消失。”
封朔的脸蛋被她没轻没重地揉搓着,嘴里却很坚定。
“你想去旅行。”
这回轮到祝云媱惊呼:“你怎么知道?我很想肆无忌惮,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我去过的地方其实很少……”
说着说着,祝云媱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掀着眼眸瞥了封朔一眼:“你不可能知道。你又不是真的……你就是瞎掰的吧。”
封朔好脾气地将她搂进怀里,掌心探了探额头,发现祝云媱又发烧了。
“媱媱,我去找医生过来……”
封朔有些心慌,起身要去找医生。
祝云媱的脸色说变就变,拽着他的衣摆,气呼呼道:“你们为什么总是要离开我?嫌弃我是个累赘吗?可……我做错了什么?
“不喜欢女儿,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不喜欢娃娃亲,为什么要递交结婚申请?明明是我救了你,为什么要对别人报恩!”
“封朔,你真的很会伤人,我都要体无完肤了……唔唔唔…”
祝云媱的声音染上哭腔之前,她颤抖的唇覆上一抹温热,男人帅气却憔悴不已的脸抵在自己眼前。
“让我陪着你……求你……”
封朔的唇齿间不住传来这几个字,一遍又一遍,直击祝云媱的心。
她起初还有些挣扎,不想轻易就原谅了他。
但最后,铺天盖地的吻和男人坚实宽厚的胸膛,给了她强有力的慰藉,渐渐软下了心防。
很快又坠入梦乡,一夜好眠。
祝云媱做了个畅快的美梦,梦到她把自己来自未来平行时界的事情,和封朔和盘托出。
封朔没有想象中的惊奇,甚至丝毫没有怀疑她,反而说会陪着她一起去旅行,去哪里都可以!
梦里果然什么都有!
团长都能到处乱跑了!
祝云媱想到自己,不由得轻笑出声,病床随着她的笑意,微微颤抖。
“笑什么呢?一大清早,媱媱做什么好梦了?”
身后贴过来一个拥抱,熟悉低沉的嗓音压在耳畔,激得祝云媱身体一僵,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不敢回过头,却又万分期待昨晚发生的不是梦。
真的是封朔!
“媱媱,还生气吗?”封朔感觉到了祝云媱的异样,或许说此刻的祝云媱才是正常清醒的。
昨天高热下的梦呓,更像是感官无限扩大后的一场梦境。
但不管是不是梦,只要媱媱想要,他封朔就一定会让她得到。
“是我的错,是我胡思乱想,认人不清,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以后……”
封朔说着,懊恼不已。
祝云媱闻言,慢吞吞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水润的眸子对上人的视线:“你这么笨,怎么当上团长的?”
“媱媱……”
封朔有些分不清祝云媱的态度,似乎还在生气,但隐隐约约间,能品出几分娇嗔。
祝云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到底还是你动了心思。要不然,你怎么不怀疑她呢?当初我随军第一晚,就被某些人扣住了咽喉,扣了个敌特的罪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