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吧!你打死我,也改变不了,你不过就是祝大小姐找的冤大头!她们那群资本家,可不会记得你的好……”
殷家耀半张脸都被封朔踩在了脚底下,却还在嘴硬地叫嚣。
“你们都被蒙在鼓里!都在帮着资本家作祟!你们也该被清算!”
殷家耀越喊越起劲,脸蛋涨得通红,随时随地将要爆炸。
封朔的脚尖,顺着他的下颌线,抵住他颤动的咽喉,用力往下蹍。
“祝家老爷子为了支持革命事业,捐出了几乎全部的身家!
“祝云媱的母亲在一场大火中,不顾自身安危,救出七个人!
“祝云媱在随军时,连从小住到大的房子都捐出去了,两手空空……”
封朔说着,眼眸变得晦暗,眸光里的犀利化作脚下的重量,沉沉压在殷家耀的身上。
踩到殷家耀发不出一点声音,才缓缓蹲下,反手扇着他的耳光道:
“学了一个词就到处卖弄!究竟是你当真一腔孤勇,为了人民群众鸣不平,还是打着这样的旗号,侮辱女人?!”
“封……朔!你得意什么,祝云媱再好,人家也没看上你。你知不知道,她和我都相过亲……”
殷家耀话音未落,人又被封朔掐住咽喉提了起来,双脚离地,脸上横肉颤抖,额间青筋暴起,突突搏动。
“相过亲又怎么了?我也没见你成功撬走墙角!呵!你现在的这些咆哮,对我而言,全是废话,听了都犯恶心!”
嘭!
殷家耀被他猛地一推,踢到了墙边。
重重撞到被铐起来相连的椅子上,能清晰地听到好几处骨头裂开的声响。
“你不是想要打抱不平吗?想要清算资本家吗?那就去农场待着吧。看看你口里十恶不赦的资本家,如今过的什么生活?你但凡连他们都比不过,恐怕连牛棚都没得住。”
封朔教训完,甩了甩手腕,朝门外的负责人道:“您说的没错,他脑子的确不太清楚,交代不了的。不如送去好好劳动改造,思想觉悟才会提高。”
“嗯,也只能这么办了。”
负责人长叹一口气。
殷家耀一听,脸色都白了!
听封朔的意思,真的会把他扔到关着下放资本家的农场去,那怎么行呢!
他在京市干过的事情,已经被揭发了!
那些大家族的人都很团结,家家户户都是依亲带眷,即便下放也都是人脉。
况且,那些人相互勾结,或许会承诺给人好处,将自己往死里整!
他这点小身板,怎么能受的了呢!
“不去,不去!我不会去农场的!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我就是拍拍照片而已,又没动她们一根手指头,凭什么要去农场!”
“快放开我,放开我——”
公安走上前,解开他的手铐,将他从椅子上抠下来,又用新的脚镣,将人固定住。
半拖半拽地拉出去了。
封朔站在原地,手里紧握着拳头,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军医院负责人走进来,递给他一份胶卷和洗出来的照片。
“这是你爱人的照片。应该是殷家耀前期踩点的时候,拍下的。还没有来得及施行犯罪行为……你先拿回去吧。京市的同志还要继续审理案件,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将照片塞进封朔手里,负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陪陪你的爱人。”
“……嗯。”
封朔拿着照片的手,颤抖着。
过了许久,才敢打开来瞥了一眼。
照片有好几张,一部分是祝云媱和夏俊见面时的样子,两个人对面坐着,夏俊张嘴说些什么,祝云媱紧促着眉头,唇线也绷直了,眼神里都是警惕……
另一些是祝云媱和宋小天见面时的模样,还不及对夏俊的客套,画面中是祝云媱在说话,宋小天只能看到半张脸,蹙着眉头,隐忍不发……
这哪里是什么相亲的照片,明明就是媱媱拒绝别人的证据。
封朔心若擂鼓,一刻也不敢耽误,捏着这些,回去病房,打算继续守着。
……
病房里。
曾小芹看到盐水瓶里快要空了,就去找护士拔针。
绕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封朔已经处理好了。
“还有什么要做的检查吗?还用抹药,吃药吗?”
封朔出去一趟,冷静不少,看着护士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了。
护士习惯了他的冷面,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好说话的封团长,磕磕碰碰道:“没,没有了。剩下就是静养。”
“好,辛苦了。”
封朔朝她点点头,抬眸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曾小芹赶紧拉着护士出去了。
隔断帘子被拉上,一张病床的空间,祝云媱躺着,他站在旁边,低垂着眼眸,眼里满是缱绻。
“对不起……”
又是一句道歉。
封朔黯然地闭上眼睛。
有些不太敢看她。
事已至此,他除了道歉,竟然找不到其他能说的话。
他和媱媱之间,还有可能吗?
片刻后,他的指尖突然被碰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触感,令他心若擂鼓,一睁眼,就对上了祝云媱刚睁开的美眸。
“媱媱……”
他轻轻应了一句,情不自禁地缠住她的手,顺着指尖,十指相扣。
祝云媱如梦初醒,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嘴巴张了张,大抵是感觉到了疼,喉咙吞咽好几下,勉强说出一句:
“水……”
声音沙哑难听,如同破了洞的风箱,呼啦呼啦的。
她一蹙眉,封朔立刻俯身,捧住她的小脸,抵上额头,亲吻道:“先别说话,我去给你倒水。”
一口温热的蜜糖水入喉,祝云媱缓过神来,眼里似乎有了光。
“封朔,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