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首长,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医院吧,封团长的伤也要进步检查。”
队伍最后的殷家耀,提了一句。
祝云媱抹着眼泪,看向封朔:“你还有哪里痛?”
封朔贪婪地盯着她的眼眸,深情且隽永:“没有,都不疼。”
“……”祝云媱后知后觉,回望着他的眸子,惊觉封朔能看见了。
她心里又一块石头落下,激动地再次拥住自己的男人。
但殷家耀却又提醒:“裴首长,这两位要不一起回医院检查检查?刚才似乎有些吓到了。”
二丫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和小木头常年在山上,没什么怕的。”
裴颂音不动声色,只觑向自己儿子。
封朔回眸看了人一眼,心想自己直接离开,恐怕再也不会见他们姐弟两个了。
到时,无论是报恩还是补偿,都无从说起。
“跟着一起走吧。你们留在这里,不怕二叔找上门来吗?”封朔看向小木头,“他好像很怕那个二叔。”
“……可,可以吗?”
小木头欣喜若狂,跟着他走,居然可以离开二叔的威胁,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抱叔叔的大腿了。
二丫心想,只要他们离开,应该就不会问钢笔的事情,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偏偏小木头还想跟着去。
犹豫之际,外头当真响起了个脏兮兮的口哨声。
喝的烂醉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上山。
“二丫心肝!二叔来疼你了!只要你跟了二叔,以后房子随便你住,粮食随便你吃!顿顿都有白米饭和红烧肉……”
小木头吓得哇哇大哭。
二丫也当场呆立,不敢吱声。
封朔习惯性就摸向了腰间,想要拔枪教训人,被裴颂音呵斥。
“你给我老实点!还嫌伤得不够吗?”
说完,她给下属递了一个眼神,要人处理干净了。
很快,外头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人彻底被教训老实了。
“二丫,你还想留在这里吗?”
裴颂音问她。
二丫抱起小木头,紧紧靠向了封朔。
封朔下意识要躲,抿了下唇,喉结耸动,抬眸间对上了裴颂音的眼睛,心虚地低下了头。
祝云媱擦眼泪的间隙里,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脑子里突然嗡的一下。
一片空白。
她的眼神在封朔和二丫之间逡巡,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不敢问出来。
这时,殷家耀靠近一些,侧头问她:“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有。我们抓紧回去吧。”
说完,祝云媱甩开了封朔的手,自顾自走到了小屋外面。
她记起来了。
之前听得并不真切,一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敲门之前,屋里传出了封朔的声音。
——他说,他在就不会有人欺负二丫和小木头。
话语里的关切,溢于言表。
而且……为什么一定要带他们走?
感恩他们相救,不是把钢笔送出去了吗?
怕那个混蛋二叔找上门,就让公安处理掉人渣,不可以吗?
非要带人走吗?
祝云媱内心似乎破了一个黑洞。
不敢闭上眼,似乎能看到封朔有意无意瞥向二丫的眼神。
过去的将近一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山的路,依旧崎岖。
她走的很快,因猜忌而产生的悲愤化成了行走的力量,连踉跄都顾不上了。
“小心!”
脚下又是一滑,但有人很快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往上提,扶住了她。
祝云媱眨了眨眼睛,泪水如同断了线。
没有回头!
因为搀扶起她的人,不是封朔,而是殷家耀。
祝云媱低头说了句:“谢谢。”
走的更快了。
此时,等到小屋里所有人都出来后,裴颂音走到末尾。
封朔走了几步,停下脚步,等母亲。
裴颂音觑了他一眼:“等我有什么用?你不应该追云媱吗?”
“……”
封朔沉默,没有答话。
“封朔,家庭不是战场,你的嘴巴也不是摆设。”
裴颂音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事情有些严重。
封朔垂眸,喉结不自然地耸动,抿唇:“等事情弄清楚后,我会给媱媱一个交代的。”
“你最好是。”
裴颂音将封朔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搀扶着儿子,一步步艰难下山,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善意提醒。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亡羊补牢的。云媱想要的,不一定是真相。”
封朔咬住了后槽牙,紧抿住唇,又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黑暗里的那些吻。
如果他亲的人,不是祝云媱……
封朔不敢想。
……
军区医院。
殷家耀一路护送祝云媱回军区医院,甚至想要送她回病房。
但祝云媱已经缓和好了心情,捏紧拳头,转过身,看向他。
“殷老师……哦不,殷医生。谢谢你护送我回来,但我得去陪伴我的爱人。”
祝云媱说完,微微颔首,准备离开。
殷家耀朝她笑笑:“当然。我只是看你似乎兴致不太高涨了。怕你一时想不开,中途又跑开了。”
他说的委婉,但祝云媱明白他说的是自己中途从火车上逃跑的事情。
她没吱声。
“你的水杯,我替你从火车上拿下来了。什么时候有空,我拿给你?”
殷家耀往前凑一凑,压低了声音,但祝云媱根本没有在听他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梯出口的方向。
一大群医生围着封朔和……二丫小木头往检查室走过去了。
裴颂音跟在后面,见人进去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了祝云媱。
她朝祝云媱招了招手,轻喊:“云媱。”
祝云媱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我就是有点太激动了。能找到封朔,真的太好了。其他事情……并不重要的。我真以为,是我救了他,我以为早就救了他。可他却是别人救的……
“也没关系,谁救的都可以。只要还活着,就好了。他伤的也没有那么重,眼睛也能看见,手臂的伤也好了……
“真的,我只是替他高兴。”
呜咽的哭泣,阻止了她说更多的话,颤抖的肩膀,泄露了此刻的悲痛。
裴颂音心疼不已,伸手将祝云媱搂入怀中,轻轻拍着:
“别胡思乱想,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时,直接下了判词,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祝云媱倒抽着气,身体一抖一抖的。
此时,她又听到裴颂音安慰道:“别怕,妈妈站在你这边。”
“妈妈……”
祝云媱抱紧了裴颂音,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