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媱哭了好一阵,直到裴颂音将钢笔递到她手里,才勉强停止了哭腔。
“以前没那么爱哭的……”
她嘟囔了一句,说实话也没多少底气。
裴颂音善解人意安抚:“怀孕都是这样的,不怪你。”
“嗯。”
“钢笔收好,这是不是你送给封朔的?”
祝云媱抿了抿唇,接过钢笔,犹疑片刻,开口:“是不是太贵重了?我只是想把好东西给封朔。是不是坏了规矩?”
她知道廉洁对于部队体系里的人,很重要。
之前,自己也没有多注意,但裴颂音往自己面前一站,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看透了。
仿佛自己就是朵资本主义的娇花,专门来腐蚀封团长的意志……
“傻丫头,小脑袋瓜怎么这么会胡思乱想?妈妈只是让你收好,放在你这里,交不交给封朔,由你决定。”
裴颂音把钢笔塞进祝云媱的手里。
祝云媱嗯了一声,点点头。
她看向大门紧闭的检查室,轻叹一声,走过去,坐在了门外的等待椅子上,没有推门。
而检查室里,封朔也盯着门,忐忑地等着祝云媱的出现。
“封团长,你的伤口处理的很好,已经收疤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至于眼睛,目前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还是得抽血化验下。你人也得住院留观。”
军医一一检查后,开了住院的单子,顺口一提:“这么重的伤,能这么快恢复,真的也是奇迹了。”
“那是!叔叔用了我们家好多的药材呢!都是姐姐精挑细选的。”
小木头相当得意:“我们家采的蘑菇和草药,是最好卖的……唔唔唔……”
他话没说完,又被二丫一把捂住了嘴巴。
二丫脸蛋涨的通红,忙不迭地解释:“小孩子不懂事!我们没有私下买卖,都是一起交到公社里的。”
倒买倒卖可是大罪!
她要是被抓走了,小木头一个人可怎么活?
军医听说她用的是中药,只当小木头童言无忌,好奇地问了问用的什么药。
二丫知无不言,把自己用的几味药,都写给了军医。
“我和小木头没什么大碍。我们能回去了吗?”
她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一个小偷骗子,周围都是军人,那股子正气都压得她喘不过气了。
“小姑娘,你和小家伙先住下吧。明天我安排女军医给你检查。今晚正好没有值班的人了。”
军医说完,就让护士领着人出去了。
二丫如释重负,抱着小木头就跑。
封朔留在检查室里,问军医:
“有哪里不对劲吗?”
军医拿着手里的药方子,揉了揉太阳穴,为难地嘶了一声。
“这些药材的确有收敛止痛,清血化淤,明目护眼的功效,但只靠这些对你的伤,只能起到一个辅助作用……”
军医话还没说完,就被封朔一把将手握住了,激动道:“所以!救我的人不一定是她,是不是?不对,我的意思是,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救过我,是不是?”
军医被他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不排除这种可能。”
“好!”
封朔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时,检查室门被打开了。
祝云媱探进来半个脑袋,声音有些失落沙哑,问道:“很严重吗?还不能回病房休息吗?”
“已经检查好了。封团长比较关心之前用的什么药材,多聊了几句。”
军医解释着。
祝云媱抬眸看了一眼封朔,想说你是关心药材,还是关心给你药材的人?
“关心好了吗?”
她淡淡地问了一句。
封朔立刻接上:“好了!我们去病房。”
两人并排走着。
病房走廊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谁都没有先开口。
裴颂音很贴心地将两人的病床安排在同一间里,中间只隔了一个布帘子。
“我之前睡的这一张床,你睡门口那张吧。很晚了,早点睡吧。”
祝云媱拉上布帘子,关上灯,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哭了太久,眼睛有些疼。
但人又根本睡不着,耳朵本能地竖起来,听着帘子后面那张床上的动静。
封朔还站在原地,只看到眼前的白色布帘猛地一拉,房间里的灯光也顺势跟着暗了下来,就再也听不到祝云媱的声音了。
他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见到人了,却畏首畏尾,像个懦夫!
但他当真要是做了对不起媱媱的事情,还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和她亲近,等到东窗事发,估计连人都留不住。
更别提……
他又想起了那纸诊断,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自己不在乎,只要是媱媱生的孩子,生下来都得喊他爹!
可媱媱会这么想吗?
她现在是愿意留在自己身边,愿意选自己当孩子的父亲,如果知道他犯了错呢……
封朔深吸一口气,听到的却是帘子后面轻微的一声抽泣。
他抬了抬手,始终没敢掀开帘子,硬生生站了一整晚。
翌日一早。
京市就打来了电话,说曾小芹和陆琛两人已经坐火车赶过来了。
封朔还需要再做一次更加细致的毒理检查,以防敌特使用了生化武器。
一大清早,军医护士都挤进了病房,将封朔围得水泄不通。
祝云媱一反常态,没有凑上前,反而在人群外面远远观望,最后还先退出了病房。
刚一出去,迎面就撞见了火急火燎的殷家耀。
说实话,自从认识人之后,这还是祝云媱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他。
“怎么了?”
她忍不住问,因为看到殷家耀身后,还跟了一连串的军医和护士。
军医和护士们相互对视,递了个眼神,笑着说:“没什么大事,您好好休息。”
但殷家耀直接和她说:“昨晚带回来的二丫和小木头,偷偷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情况比较严重。”
“跑出去了?”
祝云媱吃了一惊,心说他们跑什么啊!
几人身后,传来封朔的声音:“没人看着他们吗?确认是自己跑出去的?还是有人进来,把人绑走了?”
说着,他眼神扫过祝云媱,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微微蹙了蹙眉,很快移开眼神。
“我的血样都取好了?”
军医点头:“都弄好了。”
“好。”封朔朝他颔首,“那就辛苦你了。”
话音刚落,他撩着还不算完全恢复的腿,磕磕绊绊地往外走,看样子是要亲自找人。
祝云媱一整晚都睡的不好,眼前总是浮现封朔和二丫同住一室的场景。
理智告诉她,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猫腻,但情感上还是不停胡思乱想,狠狠钻着牛角尖。
要不然,昨晚封朔怎么能忍住,和她分床睡的呢!
周围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上前劝阻。
眼睁睁看着封朔离开了住院楼,往医院大门走去。
祝云媱不想再忍了!
她捏紧拳头,提了一口气,追了出去,冲到人面前,质问道:
“封朔,你这么着急找她做什么?迫不及待要报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