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给你遇到真正的救命恩人,是不是?”
祝云媱抓着他精壮的手臂,用于用力,骨节微微发白,语气也是又急又委屈。
封朔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不已,很想将人搂进怀里。
但……不能。
“媱媱,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明白。我保证会尽量回来,会和你解释清楚的,好不好?”
封朔想起裴颂音的话,试图让祝云媱给自己一次机会。
祝云媱却对他模棱两可的话,相当不满意,红着眼眶,哽咽道:“你要弄明白什么事情?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封朔斩钉截铁,当机立断就拒绝了。
祝云媱愣住,紧咬着唇,绝对不允许自己再掉一颗眼泪。
缓了缓,她松开抓住封朔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好,你去吧。”
“媱媱,我只是去弄清楚……”
“老大!嫂子!”
封朔的话刚开了个头,医院大门外就走过来一个穿着军便装意气风发的身姿。
“小七。”
封朔忍住话头,朝人看了一眼,“你怎么过来了?”
“我跟着闵副团他老娘,兜了一大圈子。她就是被后头二婚的混蛋给赶出家门了,没处去,才又讹上了闵副团。这回,听说闵副团病重,要挖心肝,吓得连老家都没回,主动跑到乡下公社养猪去了。”
小七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我看也没什么可以跟的了,就和陆参谋长通了个电话,才知道你受伤了。我离得近,顺带来看看。”
他说完,又转向祝云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嫂子。本来还买了水果罐头的,但路上遇到个迷路的小姑娘,还领着个孩子。我把人送到公安那里,水果罐头也留给他们了。”
小七担心祝云媱是从海城大门大户出来的,嫌弃他看望病人礼数不周到,所以多提了那么一句。
没想到,祝云媱没说话,封朔却激动追问:“是不是个梳三股辫的小姑娘,那小男孩护着姐姐,跟小狼崽子似的?听到名字了吗?是不是叫二丫和小木头?”
“……好像是吧?”
小七有些不确定。
但封朔已经推开他,往外头走了。
小七下意识要把人拉住:“老大,你伤还没好呢,要去哪里?”
封朔头也不回,腿受伤了还依旧走的飞快。
“……嫂子,那两人怎么了?是老大认识的人啊?”
小七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祝云媱也没有回应,双手耷拉着,转身离开。
小七搓了搓手,抬脚跟上。
……
封朔追到公安那里的时候,二丫和小木头正耷拉着脑袋挨训。
“没有介绍信,还想着坐火车离开林场?你一个小姑娘,带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是想被人贩子一锅端了?还是你想被当成拐卖孩子的人贩子,被抓到农场去?!”
二丫低着头,不敢搭腔,颤抖的手一直隔着裤兜抓里头的50块。
那是卖掉钢笔的“赃款”。
小木头也不敢动,姐姐要他看好水果罐头,怕被别人抢了。
“同志,她家二叔昨晚应该抓进来了。霸占家产吃绝户,不怪他们想跑。您可以去核实一下。”
封朔说完,朝着负责训话的公安亮了自己的身份,说想单独和二丫聊一聊。
公安立刻起身,搭在小木头的身后,应声:“那我先带小家伙去核实下情况。”
二丫紧张地站起身,更加扭捏了。
“你,你要问我什么?我,我好歹救了你一命吧。”
她的脸蛋都要皱成一团了,想和老天爷祈祷,千万别被扔到农场去。
“你怎么救的我?我……我有没有碰过你?”
封朔一问完,后槽牙就咬得紧紧的,眼神晦暗,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二丫身形一颤,眼珠子提溜一转,以为他发现是自己偷走的钢笔,双手欲盖弥彰地捂住了领口。
第一次撞见这人在崖洞里时,他掐自己脖子,那是往死里掐的。
当时不懂,现在想想恐怕是把自己当成敌特了。
“把手拿开。”
封朔眼里的犀利都要化成实体的眼刀了,靠最后的理智控制着没有亲自上手。
二丫被他冷若千年寒冰的模样惊到,哆哆嗦嗦地拿开了遮掩的手。
已经过了好些天了。
掐伤的印记只有淡淡的一层。
封朔眼尖,还是认出来了。
他圈住媱媱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会留下印记。
真的……以为是媱媱。
此刻的封朔,只觉得被一盆冰冷彻骨的凉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头重脚轻,稍不留情就要栽倒了。
“没事的,不是很疼。你当时受伤,下手没轻没重很正常的。我,我没放在心上的。”
二丫哪里敢怪他,慌忙摆手,推说没关系。
脸色吓得煞白。
封朔看她这副吓傻的表情,心里更加愧疚。
但他能做的只有补偿……
“是我的错,你想要什么补偿?什么都可以。如果是钱的话,现在手头没有,我得回去取。”
钱都交给祝云媱了,但还有些家当可以变卖。
二丫听得一愣一愣。
怎么感觉他不像是发现了自己偷东西,而是想感谢自己救了他?
那是不是……可以蒙混过关?
二丫咬了咬唇:“我想带小木头离开这里,远离那家人,换一个地方生活。你能给我们开介绍信吗?”
“只是想离开?”
封朔眨了眨眼睛。
二丫忙不迭点头:“嗯,最好是靠近林场的地方。我能赶山,采蘑菇,挖药材,都不在话下的。可没有介绍信,我们寸步难行。当盲流肯定是不行的。”
“……”
封朔深吸一口气,思考片刻,从办公桌上取过纸笔,写上自己的联络电话和地址。
“我帮你开介绍信。这是我的联络方式,遇到困难,随时可以过来来。”
他把纸条递给二丫,转身就出去找人开介绍信了。
公安已经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二丫和小木头的情况也表示同情。
很快就开好了介绍信,还派专门的车子送人去了火车站。
封朔看着车子远走,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反而觉得,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他几乎是一步一步慢慢挪回军区医院的。
推开病房的门,祝云媱已经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头发也重新打理过,很蓬松柔顺,额间垂着可爱圆弧的发卷,眼眸很是晶亮。
“媱媱……”
他开口,眼神不敢直视祝云媱,鬼使神差地移向别处。
“封朔,是不是不用给你恢复十五天的计算时间了?你也应该不期待我们和好了吧?”
祝云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
轻轻柔柔如同羽毛抚过,却有着万钧之力,击得封朔溃不成军。
他低垂着头,艰涩开口:“对不起,如果你要离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