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世界毁灭的威胁
尤缘2024-08-14 18:446,203

  这段时间最清静的当属玉玺,玉玺依旧按时起床按点睡觉,每天重复着上班、重复着下班,期间做着相同的工作。

   

  只是玉玺的眼睛里带着点点亮光,像是电量微弱的机器人重新开了机,这一点变化,被孙闻敏锐的察觉到,孙闻发现了玉玺的改变,玉玺也发现了孙闻与其他工作人员的不同,孙闻似乎是唯一一个从早到晚,一直陪伴他的人。

   

  孙闻不知道那天晚上规划师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她很好奇,枫树前几天再一次找到了她,告诉他总攻计划就要实施,于是孙闻也开始尝试着接触玉玺,想要获知那天的情况。

   

  能够多控制一点玉玺,总归是好的,孙闻之所以答应枫树成为新的“师傅”并非孙闻对权力感兴趣,孙闻本就是来赎罪的,为玉玺而赎罪。

   

  现如今如果枫树的组织真的推翻了世界,然后在不知何时才能稳定的世界里,占据了主导地位,或许孙闻可以凭借着一些权力,稍微改变如今的阶级局面,至少不要让人们太过煎熬。

   

  孙闻尝试接触玉玺的时候,玉玺很快的给出了回应,两人将中午的午休时间作为聊天时间,孙闻会将耳机盖住,背对着摄像头,小声与玉玺交谈。

   

  孙闻在得知规划师的说法时,是震惊的,她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没人能如此精确的把握一个人的思想,继而,她明白了,玉玺是被封印之人,玉玺的思想还未被打开,他只是对世界产生了疑惑,彼时的他像是一个突然觉醒的机器人,满脸疑惑的张望着这个世界。

   

  这时候,有人站在他的身旁,给他解释了他的运作机制,并告诉他他的真实目的所在,只要逻辑链完整,机器就能运转正常,玉玺现在依旧没有思考的能力,所以还不能把他当做一个人来对待,人是无法被准确预测的,但机器可以。

   

  孙闻没有想到的是,再如何像机器的人,也不可能完全变成机器人,玉玺与她的午休聊天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玉玺的思维开始松动了,过程可能很漫长,但意识到自己不是机器人的人,到最后,总是盼望着能够做梦的。

   

  玉玺从未做过梦,因为玉玺承载了整个世界,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盼望。孙闻在的知玉玺具体情况后,就减少了聊天的次数,她不敢多聊,怕玉玺的觉醒,如果玉玺记忆复苏,他会不会再次把仇恨撒向世界?

   

  如果玉玺记忆复苏,或许,那个如真人般的幽灵,又可以重新出现,这样大家也算是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这样,经玉玺掌控,里世界也能变得和谐一些。

   

  问题是,那时候的玉玺会感到幸福与宁静吗?

   

  他能够宁静下来的唯一方式,只有选择再次封印记忆吧,记忆一旦被封印,一个新的轮回就将开始。

   

  孙闻不再多想,她躺在午休椅上,一动不动,她决定今天是最后一次聊天,之后他们将重新回到正常状态,所以她格外的珍惜。

   

  “你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孙闻问。

   

  ......

   

  “哥哥,你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刷牙。”

   

  “不对。”小女孩的脸圆滚滚的,大眼睛来回打转。

   

  “那是什么,尿尿吗?”男孩的稍有些木讷的脸上带起美好的青涩,继续猜测。

   

  “也不对。”

   

  “那是什么?”

   

  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望着高她一头的纤细背影说:“姐姐,他真笨。”

   

  那背影转身,走到男孩的面前,敲了一下男孩的脑袋瓜,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融化人心的温柔。

   

  “小笨蛋,起床第一件事,当然是睁开眼睛啦。”

   

  ......

   

  “工作。”玉玺躺在午休椅上,平静的回答。

   

  “中午起来的第一件事,也是工作。”玉玺又补充到,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波动,好像这个回答是天经地义的,好像每天的工作本就是他的人生。

   

  “可我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情,是睁开眼睛。”孙闻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似的。

   

  “那我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情,是去洗手间。”玉玺像是来了兴趣,回到。

   

  “那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是刷牙。”真奇怪,本想最后问问他过的怎么样,这样的生活会不会让他受到煎熬之类的话,怎么就开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头。

   

  “那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是洗脸。”玉玺觉得这种问题很有趣,他发现了新天地。

   

  你问一个机器人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什么,机器人不会产生兴趣,并且会回话说:“启动电源。”可玉玺不是机器人,玉玺开始了自主想象。

   

  “那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发呆。”

   

  “那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喝奶茶。”他想象跳跃起来。

   

  “那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穿衣服。”就这样,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来来回回,聊着连小朋友都嫌丢人的天,直到玉玺说:“那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打开红色的信封。”

   

  孙闻的身体莫名的抽搐了一下......

   

  多少年了,三十还是四十?那封红色的信交给玉玺的时候,信上还带着淡淡的铁锈味,玉玺这一生只打开过一次,随后信便被他丢弃在火坑里。

   

  孙闻曾一直以为,玉玺不愿意再看是因为悲伤,直到十五年前才知道,他不愿意再看那封信,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计划。

   

  那封信上的内容并不悲伤,只是带着平静的诀别,对于世界的诀别,在诀别之际,写信的人依然热爱着这个世界,但他玉玺不爱了,他要向世界复仇,要用千万人的意识来填补他被挖空了的心灵。

   

  被困里世界后,孙闻一度要忘记了那封信,现玉玺无意中提起,她才恍然,那是姐姐唯一的遗物,也是玉玺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玉玺无法忘记,也无法摆脱。

   

  他只能将身心沉静在学术研究里,为了他庞大的计划,顺带对抗因违背姐姐遗愿而造成的心里恐惧。

   

  当年拉着小女孩的手,带着小女孩冲出坏蛋包围圈的男孩子,如今成为了坏蛋本身。

   

  孙闻并不痛恨或厌恶玉玺,孙闻的心里只有隐隐的疼痛,为了姐姐,为了哥哥,也为了被困里世界长达十五年的五十万人。

   

  “那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是让信的主人,去重读一遍。”孙闻闭上了眼睛,心说。

   

  现如今,距离年终聚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按照正常的流程,年初会议将在今天下午召开。

   

  需要出息会议的人们,在家里踌躇一个上午,终归还是按照惯例赶往,不参加会议的人,会被直接打上选择站队规划师的标签,参加会议的人,还可以说只是按照流程继续行事,站队的事情,大家还是想往后再拖一拖,毕竟人人都知道暗流涌动了将近一个月,海面上不见半点水花,这种情况下,谁敢去做第一朵水花呢?

   

  “时候到了。”

   

  高晓坐在教堂的第一排,教堂里庄严肃穆,诚恳的信徒们对着世界地图朝拜,主教坐在高晓的一侧,她的背挺得笔直,眼里带着怜悯的光,她重复到:“时候到了。”

   

  是啊,时候到了,这场会议,就是压抑之后的爆发,二十几天前,总长的车停靠在了老旧的马路旁,总长下车,掀开鸭血粉丝店的门帘,他走到第一排,安静的坐下,高晓得知消息慌忙的跑过来,恭敬的站在总长面前。

   

  那时候他们相互允诺,要三人携手统治天下,总长获得权力后,费劲了力气才压制住规划师和高晓,规划师选择了隐忍,高晓却自己烂了下去,不再理会政治。

   

  现在又到了高晓必须登场的时候了,这一次总长许诺,要二分天下。其实连总长也没指望高晓相信他的话,但总长总得试试。

   

  “做出选择了吗?”主教见高晓没有说话,又问到。

   

  “还没下定决心。”

   

  “我说的是审判之日,时候到了。”主教起身,“最后的选择到了。”

   

  高晓不明白,他的妻子越来越奇怪了,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高晓挠了挠发白的头发,有些烦躁,自从总长找过他后,他对于站队这件事情越想越烦躁。

   

  于是每每烦躁时,总是去私人会所放松放松,可放松不是办法,该来的终归要来,现在他无可避免,得硬着头皮参加会议了,他起身,妻子正与其他信徒聊天,他走出教堂,上了车,赶往中心大厦。

   

  这次的会议,还是选择了在总长的房间下方举行,这是一个月前聚餐的地方,没有了一城的帮助,几个不知名的艺术家简单的将空旷的大厅装饰了一下,进入大厅的人,都自觉地保持着沉默,他们低着头,彼此用眼神交流。

   

  人越来越多,大厅内反而越来越安静,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侍者们端着酒杯走动的声音,空气压抑的可怕,像是有无形的粘胶填充了整个大厅,他们连端起酒杯看起来都有些生涩。

   

  枫树低头弓腰,眉眼轻垂,他的呼吸也有沉重,他的心跳如战鼓,他的手因为紧张或是兴奋在颤抖,连带着盘子上杯中的酒水荡起阵阵波纹,他来的时候观察了大门前和通往负一层路口处的保安,保安的人数并不是太多,是有机会突破出圈的。

   

  他微微抬头,与侍者中的几人对视,又迅速低下头去,他看着那些澄净亮丽的皮鞋,心中生出了愉快的嘲讽。

   

  这时,似乎世界突然停滞了一下,大厅的门被推开。

   

  宽大的黑色风衣,增高的黑色皮鞋,他的头发朝后梳理整齐,他的脸颊消瘦如枯骨,他的眼窝凹陷,没什么肉的身体藏在衣服里,走起路来衣服一晃一晃的,像是没有骨头的幽灵。

   

  规划师一个人到场,没带半个护卫。

   

  里世界里不需要护卫,死后会从复活点重新醒来,规划师唯一要做的,就是守好他的复活点,至于面对面的搏杀,除了让人感到对方是被惹急眼的小猫,没有半点用处。

   

  侍者们停下了脚步,人群自动给他分开了一条路,那晚暴雨里伫立的身影令人印象深刻,规划师看起来如此弱小,他独自一人走在乌云翻搅的天空下,衣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人们总是会害怕。

   

  害怕下一刻,他就将被暴怒的天空撕裂,可他站在了世界的中心面前,居高临下,用他像是嵌在骷髅头里的眼睛俯视着世界的中心,他只是几句话,那么轻描淡写,混乱的大气就变得顺服起来,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才是世界的中心。

   

  其实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对于规划师和总长大致的情况,即使是普通人也知晓了个七八,大部分人相信玉玺的变故确实是规划师主动挑起的,也相信总长摘去了规划师的果实,独自享用,人们对规划师又是尊敬又是不满。

   

  可规划师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才是稳定世界的好手,玉玺就如同一根定海神针,能搅动东海,也能稳固东海,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定住定海神针的人,这个人无疑不是总长,总长只是被推上台面的政治家,想要统治龙宫的人,首先需要拥有的能力,是让龙宫平静下来。

   

  规划师朝着诸位点头,走到最前方的位置,侍者们挪动脚步,继续上酒,四下响起窃窃私语,大家都在寻求更多的信息,以推测最优的选择。

   

  内城城主站在主讲台上,他的侧方楼梯通往总长房间,他的后方有古龙盘踞。

   

  这条龙是总长特意强调的,大厅内其他装饰可以简陋,但演讲台背后的龙,必须要做好,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实力勉强说得过去的雕刻家,用了几个小时雕刻成型,没有上一次聚会时的栩栩如生,不过也能够透漏出许些威严。

   

  “各位来宾,欢迎大家参加年初会议。”

   

  内城主开口,四座如同空席,没有半点声音。侍者们一个个退下,退到隔壁的货厅内。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总长大人,为我们发表年初讲话!”

   

  内城主第一个鼓掌,坐在最前排的三城主随后跟着鼓掌,二城主没想到三城主反应如此之快,原来三城主早已决定好站在哪方了。

   

  三城主在与总长第一次会面的时候,就决定了跟随总长,但是三城主不想做出头鸟被大家观望,三城主的意思是,在所有人聚集一堂的时候,突然高调宣布他的立场,让其他人没有办法过多的思考,只能顺应着第一个重磅人物的选择跟随下去。

   

  只要有几个跟随了,后面跟随的就会越来越多,三城主希望能够在会议上做第一个出头的人,然后等一切落定,要个内城城主当当。

   

  总长当然知道这种两难的选择,首先造成势头的,往往可以顺着扩大势头,最后会让没有下定决心的或是原本准备选择反方向的都不得不跟随,最终达到一边倒的情况,总长答应了三城主的要求。

   

  现在三城主第一个站起来鼓掌,二城主见状也站起来,准备鼓掌,有一个人比他站起来还要快,是规划师,规划师是第三个鼓掌的人,下方的人看见规划师也跟着鼓掌了,于是没有了担忧,纷纷跟着鼓掌起来。

   

  总长在上方的房间里看着这一幕,他知道规划师是见情况不对,于是通过鼓掌掩盖了这次站队,他试图将大众的站队往后拖延一下。

   

  可拖延有什么用呢?总长有些担心,直到目前,他仍看不出规划师的谋划。总长整了整领带,在雷鸣的掌声中走下楼梯。

   

   

  “诸位。”总长声音敞亮,语气却是不疾不徐,“众所周知,这场会议的举行,意味着我们即将迎来第十六个年头,我们在前十五个年头里与这个世界相处融洽,不过在最近的一段时间,想必所有人都是在提着胆子入睡的,因为我们无法确定在熟睡中,是否会有雷霆暴动,把我们强制拉醒。

   

  我们心惊胆战了这么多天,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他出了问题,我们给他规划的人生中,突然之间遗漏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的缺失,让他的思维之锁松动,他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于是,他的情绪引起了大气的变动,差点酿成大祸。”

   

  总长将视线从人群里移出,移到人群的最前方,规划师的身上。

   

  “我想,玉玺的事故究竟是何原因,大家应该有所知晓,我们对于玉玺,有着一套完整的锁死流程,这套流程沿用了十五年,从未出错,所以玉玺从内部是不可能出现问题的,我们需要加强的,不过是外部的管理。

   

  一直以来,玉玺每天的具体动向都是不得被谈论的话题,其目的就是防止知道的人太多,从而导致那些人一不小心对玉玺造成干扰,而如果有人刻意对玉玺进行干扰,结果怎样,我已无需多说,让玉玺能够稳定的唯一方法不是在玉玺身上,也不是在工作人员身上,十五年的安宁已经证明了基础方案的可行,我们只需要跟着基础的方案继续下去就好,让玉玺能够稳定的唯一方法,是让基础方案持续的、正常的、不被破坏的进行下去。你说是吗,规划师?”

   

  总长居高临下,淡淡的发问。

   

  “是的。”规划师整了整衣领,转头面向大家,“是我故意对玉玺造成干扰,导致玉玺出现问题的。”

   

  全场哗然,总长也漏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其中的最大可能大家心里都明白,除了总长也没人敢多问,可一旦由规划师亲口说出来,性质就变了。

   

  有的人开始气愤,有的人开始叫骂,骚乱越演越烈。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有关于我的大概,我是玉玺的实际规划者,从制定方案到具体实施再到持续十五年的稳定,全程都是由我来把控的,我对于玉玺的心里状态是里世界里唯一的,也是了解最深刻的人。

   

  你们要知道,是我带领里世界走向稳定,而不是总长,为了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权力,我做出了冒险,我触动了玉玺,让玉玺的世界出现一道口子,然后我又把这道口子给堵上,以我自己的身体。”

   

  规划师张开双臂缓缓高举,说:“玉玺已经不能再经历下一场波动了,而我,在堵上那道口子的时候,成为了玉玺新的‘师傅’,我现在跟玉玺有着直接的联系,如果我消失了......那么玉玺的世界就将进入新一轮崩塌。”

   

  规划师看着他们的惊恐与愤怒,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规划师在这一个月里拜访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礼貌的,希望大家理解的样子,现在到了这里,到了最后的站队时刻,他不再伪装,他用赤裸裸的威胁作为他的武器。

   

  一直以来,除了玉玺,里世界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所有的权力都是建立在虚假的声望之上,政治链条的形成靠的是人与人的相互约束,是一种软约束,而非强制。

   

  但规划师把玉玺推到了爆炸的边缘,然后把自己跟玉玺相连,这时候,规划师已经和玉玺连为整体,规划师就代表着玉玺,一旦有人触碰规划师,就相当于是触碰玉玺,触碰玉玺的结果,是每个人都承受不起的。

   

  规划师是用赤裸裸的威胁,来让人们乖乖就范。

   

  “这个魔鬼!”有人忍不住叫骂,人群更加骚乱,但每一个人敢动。里世界的各个角落的屏幕上,都在播放着规划师的那一番话,规划师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将这段话录好,等待着这时候向大家广播了。

   

  总长看情况不对,想要强行压制,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三城主,三城主重重的点头。

   

  总长把三城主请上演讲台,三城主面对众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选着规划师!

   

  紧接着,沈聪文和高晓师傅同时选着站队,地下的人顺着局势而下,他们不再做过多的思考或抵抗,因为那没有意义,谁也不知道规划师跟玉玺在酒馆的二楼说了些什么,谁也不敢去问玉玺,他们现在面临的选着,不是站队总长或者规划师,而是站队世界崩溃或是规划师。

   

  他们当然要站队规划师,世界崩溃的可怖无人想要再次经历,崩溃后有幸的下一个稳定的世界里,他们也可能被丢盔弃甲,从社会的最高层被打入最低层,他们可不想做劳民。

   

  他们对规划师的行为感到愤怒,却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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