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天,木头能够感觉到,莫言似乎有些抗拒这座小学,她每天与木头接头的地方都变得远了些,木头总感觉,莫言好像在躲着王楚异老师,木头去问,莫言只是回应道:“王楚异老师是这里最好的数学老师,好好跟着老师学习,其他的不要多想。”
开学第一天,没有太多的内容,学生们早早的放学,木头带着孙闻照常来到接头点,莫言不在。
“姐姐应该是去准备惊喜了吧。”孙闻满脸的期待,木头心中也有些期盼,不过他按耐下来,或许姐姐只是迟到了,又或许,姐姐其实是有些难过的。
今早上学的路上,莫言给了木头包子后,显得异常沉默,木头从未在莫言的脸上看见过那种表情,木头说不出来那是什么表情,带着坚决,又带着不甘,像是自愿承受委屈,然后又感到了委屈,内心挣扎间,不经意把情绪流露在脸上。木头望着莫言的脸,想要出声询问,却有些不敢。
“姐姐不走了。”莫言突然说到。
“什么?”木头问。
“我说,我决定不走了,留下来,留在福利院,帮着老嬷嬷照看大家。”
可是木头记得,莫言的成绩异常的优秀,莫言是能够进入省城的重点高中的。
“福利院现在越来越缺人手了,大家都在往外出,没有一个选择留,虽然大家出去后可能会有出息,回过头来能帮助福利院,但至少目前,福利院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我是福利院养大的,不能看着福利院倒下,那些孩子还太小,我不希望他们有事情。”
莫言又摸了摸木头的头,“我已经写好了退学申请书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留下来,也可以照顾你,等以后你出息了,走向世界,别忘了这里,等哪一天你回来了,估计姐姐已经成了个大嘴巴的婆娘,天天对着福利院里的小崽子们狂吼,到时候别觉得丢脸不认我这个姐姐就行。”
木头听说过,有关于老嬷嬷的故事,木头有些不信,但这里的老人都那么说,他们说老嬷嬷刚来的时候,是个如柳枝飘荡般的女子,那时候不像现在都怕她,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她对每个人也都照看有加,只是再温婉动人的女子,落入苦海后,终究是抵不过时间的摧残的。
老嬷嬷为了照顾半大的孩子,可谓是操碎了心,几年后她疲惫的只有两个选择,放弃孩子们或者放弃女人最宝贵的那些东西,老嬷嬷选择了后者,木头一开始是不信的,后来他上了学,看见学校里那些女老师们,都是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他才信了。
老嬷嬷的嗓门越变越大,身体越变越壮,为了增添些经费,她潜心研究麻将,每天跑到村南的麻将馆里跟人厮混。
她经常赢,偶尔输,输的时候就发疯撒泼,一幅不讲理的村妇模样,让人忘记了她大学生的身份。
人们不知道老嬷嬷选择留下来的背后原因,但选择总有原因,是人总有故事,人们不再探究,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给她撒泼,让她几个铜钱。
现在莫言说要留下来,大学生都只能如此,她一个初中生,想必不出三年,也得变成不讨人喜爱的样子吧。
木头不想莫言变成那样,但木头又想要莫言留下来,木头也很纠结。天渐渐暗淡了下来,木头和孙闻等了许久,终于是往福利院赶去,他们可不敢再做停留,夜里的小路总是黑漆漆的,令人心生恐惧。
木头回到福利院的时候,遇到了老嬷嬷,老嬷嬷正急匆匆的往学校赶,他们撞了个正着。老嬷嬷上来就拎起木头的衣领说:“你小子,是不是放学跑学校后山玩去了?”
木头被这一拎,不由得踮起脚来,他的心也像是被拎了起来,他忙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孙闻也在一旁附和说,他们只是在校园门口呆了一段时间,想等着莫言姐姐一起回来。老嬷嬷想了想,觉得如果跑去后山,应该没有这么快能回来,于是放下了木头的衣领,问道:“那莫言那丫头呢?”
“不知道,没等到。”
老嬷嬷像是想到了什么,长叹了一声,长的足以让她的记忆在这段时间内追溯到遥远的过去,老嬷嬷拉着木头和孙闻,朝着福利院里面走去,边走边说:“就让那丫头自己一个人呆会儿吧,往后啊,你们可不能给她添麻烦。”
木头和孙闻一个劲的点头,莫言留下来的事情还未公开,但老嬷嬷觉得,以莫言和他俩的关系,应该会提前跟他们说。老嬷嬷看着木头,木头抿着嘴角,还在那里点头。
老嬷嬷忽的又想起了多年前的清晨,面前这小子反应迟钝的像是快木头。老嬷嬷很久以前也是见过世界读过书的人,她自然的知道,她正拉着的这小子未来拥有的无限可能,她知道,莫言也知道,莫言选择留下,或多或少会有这小子的因素存在。
他们之间很有缘,也很投缘,老嬷嬷能看得出,莫言一直在期盼着木头的成长,期盼着木头身上的木削抖落,漏出金子般的光芒,老嬷嬷没有心力去特意照看一个小子,好在莫言还在。
莫言其实很早之前就有关注木头,但面对他人的欺负,老嬷嬷和莫言都没有选择插手,因为是孤儿,所以必须尽早坚强,即使过早的坚强,所付出的可能是幸福温暖的童年也在所不惜。因为这座孤儿院摇坠在风雨中,不知道哪一天就倾塌了。
莫言选择走进木头而非远远的观望,是因为木头越来越恐怖的数学天赋,和他对于探究真理的执着,莫言能够感受到,木头的未来非同一般,但即使再大的天才也可能泯然众人,走向世界的也不一定就会给世界带来美好,曾经有人说过,经受苦难的人,会走向两个可能的极端,一个是希望全天下都跟他一样经受苦难,一个是希望全天下都不再经受苦难。
莫言是后者,莫言希望这个世界越来越美好,希望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不再经受苦难,莫言是没有能力改变世界的,她甚至没有能力改变福利院,但木头有,莫言希望木头不要因为童年的痛苦而心里扭曲,变成一个可以帮助世界却反而给世界带来麻烦的人,莫言决定站出来,站在木头的身前,她要守住木头剩余不多的温暖,也要给予木头方向,让木头得以发出他全部的潜力,或许真的有一天,莫言变得如老嬷嬷一般惹人心烦,但只要木头起来了,福利院就能好起来。
再往大的说,如若木头成为了了不起的人物,或许能为改善世界增添一份力气,历史不就是这样的吗,一代代天才叠加着向上,用他们的结晶构筑起世界的框架。
莫言与老嬷嬷深夜对坐着聊天的时候,总是会说起木头,说木头的聪明,说木头的专一,也说木头跟她在一起时的囧事,老嬷嬷罕见的漏出温和的笑容,眼底满是莫言的影子。
现在莫言决定留下来,老嬷嬷的心情其实跟木头一模一样。老嬷嬷将两个人领进福利院,看见五年级的刘涛跑过去,老嬷嬷大喊道:“刘涛,你给我站住,谁跟你说木头跑后山去的?”
木头和孙闻去里屋写作业了,临走时,木头看见那个叫做刘涛的小子被老嬷嬷拎着衣领,那小子说:“是戴眼镜的老师跟姐姐说的,我不小心听见的。”
具体是哪个姐姐,木头才不在意,木头觉得,这只不过是那小子耍他的借口。木头的全身心都放在他的书包里,那里有王楚异老师重新给他出的题目,木头今晚要解开新的题目。
等到了深夜,孩子们陆续的回去睡觉了,木头才回过神来,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趴在他桌边睡着了的孙闻,孙闻抱着那本老旧的漫画书,睡得香甜,木头收拾书包的声音似乎吵醒了孙闻,孙闻有些茫然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夜影里有被雪压弯了的枝条在晃动,好像黑色的爪子。
“姐姐呢?”孙闻问。
“不知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木头把书包收拾好,打开了房间的门。
“可姐姐跟我说过,晚上要给木头一个大大的生日礼物的。”
“礼物什么的我才不稀罕,不过姐姐可能需要一个人呆一会,我们就别去打扰她了。”
做出了那么大的决定,总是需要自己一个人缓一缓的吧。
木头身手想要关灯,手放在按钮上,停住了。
他想着外面那么黑,姐姐一个人在外面,如果迷路了怎么办,木头的手动了动,最终没有按下去。
他简单的洗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房间内寂静无声,房间外也是,姐姐的房间在靠里面的地方,姐姐如果回来,必然会经过他的房间,他一直竖起耳朵,想听到脚步声,可脚步声迟迟没来,他变得有些烦躁。
记忆里姐姐从未这么晚还未归来过。木头起身,穿好衣服,悄摸摸的出了门,他来到庭院内,里屋的灯还亮着,光晕打在他半张脸上,他围绕着庭中的枯井走着,一圈又一圈。
老嬷嬷来叫起床的时候,木头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木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又是怎么回到床上的,他的心底有些慌乱,他连忙穿好衣服出门,在吃早餐的地方看见了莫言,心底终于放松了下来。
木头端着早餐来到莫言的身边,莫言低着头,默默的吃饭,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似的。
木头突然愣住了,莫言的脸上有着几处明显的淤青。
“谁欺负你了!”木头恼怒到。
莫言像是被吓了一条,连忙拉住木头说:“没事,不小心而已。”
木头不相信,但木头没有再多说,木头对上莫言的眼睛时,后者的眼里带着令人心碎的恳求。木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能的知道不好声张,于是木头坐下来,默默的吃饭。
自从那天开始,莫言变得沉默起来,笑容在他脸上浮现的次数明显的减少,偶尔的几次还带着虚假的僵硬,莫言离开了学校,每天帮着在福利院忙里忙外,她特别的喜好帮忙,好像忙起来了就能忘掉烦恼似的,而在不忙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在角落呆着,脸上看不出悲喜,像是块木头。
木头放学后,再也没能在校门口见到莫言的身影,莫言几乎不再出门,大家问她她只是僵硬的笑了笑说不喜欢,莫言要留下来的事情大家已经知到了,虽然莫言公布这件事情的时候强调了是自己的选择,但大家还是觉得是老嬷嬷强迫的,毕竟在莫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体是僵硬的,目光是空洞的。
大家心照不宣的认为莫言性格大变,是因为她被迫放弃了未来,而只有木头几人知道,莫言是自愿的,性格大变应该另有原因。木头很想念莫言的青春活力,很想念她的温柔与笑容,木头难以理解,为什么只是出去呆了一个晚上,回来后就像是被夺舍了一般,现在的莫言,犹如行尸走肉。
木头的心里很烦躁,他想要了解清楚,可每每当她找上莫言时,总是能想起那天早上吃饭时莫言的神情,那是木头见过最难解的神情,那神情总是让木头望而却步,于是木头找上莫言时,就变成了寥寥几句的寒暄。
只有一次,莫言主动找木头,不是聊木头的功课与方向,木头奇怪的看着将他喊住的莫言,莫言的神情里再次浮现温柔之色,她的声音也变得柔和,像往常那样,莫言说:“那天晚上的灯,是你留的吧。”
木头知道莫言说的是哪一天,于是回道:“嗯嗯,因为姐姐一直没回来。”
“谢谢。”
莫言的感谢让木头觉得奇怪,或许莫言跟木头一样,也害怕黑暗,木头留了灯,莫言在很远的地方看见了灯光,于是有了方向,所以莫言才说谢谢,木头漏出了笑容,声音明亮:“不客气的姐姐,如果你需要,我每天都可以给你留灯。”
因为你是我人生的灯塔,所以我也愿意做你人生的灯塔,我们彼此照亮,此后再不惧黑暗。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从那次聊天起,木头觉得莫言的心情有些好转,莫言虽然还是喜欢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但她面对木头的时候,明显有了更多的感情,春天进入尾声,代表夏季来临的第一场暴雨不期而至,木头放学后,躲在学校外老房子的屋檐下等孙闻,屋檐下因为暴雨,已经有好几个大年纪的同学站在那里了,他们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干什么。
木头今天的心情很糟糕,因为他听见了琐碎的议论声,有关于莫言的,伴随“莫言”这两个字的,总是类似于“可怜”、“畜生”之列的词汇,木头的心中很不安,木头想要快些接到孙闻,好回去看看莫言。
这时候,木头听见围成一圈的中学生里传来“呜呜”声,木头竖起耳朵听,发现这声音有些耳熟,随后又听见一个男性压低了的奸笑声,那声音木头好像也有些耳熟,木头心中的不安感更甚了。
木头贴近他们,踮起脚尖朝里面看,原来一群人在围着大屏的智能手机看视频,木头看向屏幕,屏幕里是一个镜头,镜头里躺着一只小腿,白皙的亮眼,却被按在了枯草地上,小腿挣扎着,沾上了泥土的黑。
镜头缓慢上移,移到圆润修长的大腿上,再然后,移到了两腿之间,有粗糙的手,在那里用力的做着什么,木头猛地感到了不对,潜意识告诉他这不该是他该看的东西,他想要逃离,却被“呜呜”声牢牢锁住,他顺着不断上移的镜头,看见了混着泥浆的纤细腰肢和已经泛着淤青的胸部。
最后,他看见那人的脸,被塞住嘴巴的精致小脸,那张脸因绝望而扭曲着,眼里透着死一般的灰色,那神情木头见过,在姐姐的脸上。
一瞬间的呆愣后,木头大口的呕吐起来,呕吐物喷溅在前排大男孩的后背上,那些男孩们慌忙的跳开,木头趴在地上,他还在吐,吐到胃里空无一物,酸水顺着嘴角滴滴的往外流,他干呕着,仿佛要把整个胃给呕吐出来。
被吐了一后背的大男孩暴躁的要冲过去好好教训木头,可木头一抬头,大男孩的怒火突然就熄了,他被木头的神情吓着了,他看着木头的眼睛,像是看见了怨毒的鬼。
天空中有枝形闪电划过,暴雨噼里啪啦的打下来,木头站起身,踏着一地的呕吐物朝着他们走来,他们莫名的感到恐惧,撂下几句狠话,匆匆的离开了,留下木头一个人站在呕吐物里,一动不动,怒火熄灭后,紧张与担忧才从心底爬了出来,他冲进雨幕里,在滚滚雷声中奔跑,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他围着枯井绕圈的时候,莫言正在遭受全天下最难以修复的创伤,那伤痕从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蔓延,蔓延至她的五脏六腑,在她尚且美好的心中驻留,顺着神经血管传递到脑海里,聚集在意识深处,自此无关过去或是未来,世界一片灰暗。
在那一天之后的每一天里,莫言总是不可遏制的回忆起那个片段,回忆起她的惊恐与绝望,她的惨叫声被堵在喉咙里,她只能呜呜的哀求,而回应她的,是敏感部位的撕裂感与细微的奸笑声。
她的哀求无用,她的哭喊无用,她的愤怒也无用,她所能做到的一切除了让他们更加兴奋,别无所用。她在被拉得无限长的时间里感受煎熬,她在痛苦中麻木,瘫软着坠入黑暗。
木头对于两性已经有了最基本的认识,他大致知道那些人对莫言做了什么,他也大致知道,那件事对于一个女孩的打击会有多么的巨大,木头能够想象的到那些人举着摄像机冲着女孩嘿嘿的笑,好像摄像机里装着女孩的心脏。
在长达几个月的平衡后,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心脏被摔落下去,碎裂的血肉被全世界看的清清楚楚。
木头在大雨中奔跑,耳畔空空荡荡,只有他自己剧烈起伏的喘气声,他沿着熟悉的路线前进,脑海里挤满了恐惧,他清楚的知道他在恐惧着什么,视频是对方的筹码,也是破碎船只最后的木板,莫言躺在木板上至少还能漂流,如今木板也被抽走,她该如何是好?
木头推开福利院的大门,福利院里乱糟糟的,老嬷嬷早在几个小时前被告知视频的事情后就派人满屋子找莫言,他们已经把福利院里里外外屋子的各个角落都翻遍了却还是没有找到莫言,老嬷嬷安排人手往福利院外找去,根本来不及去注意木头脸上的不安,她一把将木头推进大门,让木头好好呆在福利院,随后带着人四处搜寻。
木头的头发贴在头皮上,发尖水流如溪,大雨还在下着,让人看不清他脸的轮廓。木头站在庭院里,记忆里上个夏天的暴雨中,他们淋着大雨,在院子里疯癫,隔着重重雨幕,木头能看见,莫言脸上的轮廓绽放如花。
木头又想起了那些深夜,他们偷偷起床,猫着腰溜到院子里,围坐在枯井旁,他们的思绪飘忽的如同黑夜里灰色的游云,云层之上繁星点点,满是他们的盼望。木头觉得自己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身体疲惫颤抖,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步比一步艰难,那口枯井还在那里,距离木头不过几米之遥,中间却好像有千山相隔,那是生与死的距离,是再也无法触及到的温暖。
木头俯下身,望向枯井,白色的躯体一丝不挂,黑长的头发散乱着,她蜷缩侧躺在井下,安静的好像是睡着了,闪电划破黑夜,雨水密集交织,万千雨丝打在她惨白的躯体上,在小腿、在腰肢、在胸部与明暗交错的脸颊上,溅起白色的沫星。井底积起了水,水中酝着令人心碎的红。
“姐姐!”木头仰天嘶吼,吼声穿透层层雨幕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每一个听见吼声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心头一颤,是什么样的人,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才能爆发出如此撕心裂肺的吼叫,吼的那么凄惨绝望,吼的那么孤独无助,像是把心肺都给撕裂了。
真该死啊,这个世界!玉玺睁开眼睛,眼里咆哮着愤怒,世界碎裂成无数细碎的残片,像是玻璃被重重摔在地上,溅起数不清的亮白晶粒,人们的身体被由外而内又由内而外的分裂,然后跟着层层暴开,也化作成亮白的晶粒,在这一瞬间,五十几万人同时陷入了死亡。
外界,晴空之下,八十亿人或是悲伤忧虑、或是紧张恐惧,或是愤怒嘲讽,他们在手机里、在电视上、在商场大厦的每一块屏幕上,此刻,他们的视线全部聚焦在那个梦境中的世界里,世界在他们的眼中炸开,留下瞬间的漆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