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梁书烨在一起的第三年，他终于有时间能来看我的演出。
但他要见的不是我，是他的新欢，苏萌。
火势四起时，他及时把苏萌从危险中推开，我被始料未及掉下的吊顶砸中。
在医院的半个月里，他和苏萌的绯闻频繁闹上热搜，除了电话里敷衍的声音，我没有见过他一次。
得知我容貌尽毁，他身边的助理说，秦小姐，您该有自知之明了。
后来，曾经的秦晚销声匿迹，我以新的面目出现。
再遇见他时，向来冷静理智的事业总裁将手伸在我面前，双眼通红，追悔莫及说：
「晚晚，你看，戒指我找到了。」
1
火灾发生时，演出还在进行。
我站在幕布后，看着台前伸展身姿、吸引着所有目光的苏萌，忍不住问：「她比我漂亮吗？」
没有人回答我。
应该是人都会对情敌抱有一定的恶意，我也不例外。
梁书烨的绯闻一直不断，我知道之前的都是假的。
但眼前这个，是真的。
这一场演出，原本没有苏萌，梁书烨也不会来看。
但为了借我的名气将苏萌捧红，梁书烨头一次来求我。
「苏萌是公司的新人，她基本功不错，只是缺少机会。」
「只需要这一次，后面她就会进演艺圈，不会有人跟你抢的。」
我信了梁书烨的鬼话，答应了他。
但是演出开始前看到他手捧着花送到后台时，甚至意外到窒息。
花不是给我的，无人时，我看到我最爱的白玫瑰放在苏萌的化妆台前。
上面的留言，是我熟悉的字迹。
2
梁书烨跟我在一起三年，这三年里，我跟他感情很好。
很少吵架，没有冷战，逢节日互送礼物，只要是在一起的时光都很温情。
但我们很少见面，因为他很忙。
忙着与公司里的新艺人炒作绯闻，忙着在各色酒宴中周旋逢源，忙着开拓新的事业版图。
上次见面还是在半年前，在酒店度过一夜，天没亮就要匆匆收拾行李去机场。
我们一直没有同居，因为我需要飞到各地去演出，他也总住在公司，几乎没时间回家。
同居就显得没有意义。
两个都在事业上升期的人，可以把感情先放一放。
但这不代表，我不会嫉妒。
先前有朋友暗中提醒我梁书烨对苏萌的不同，我一笑而过，说他们只是炒作，不是真的。
现在我已经不确定了。
他不知道，如果苏萌不出现，我定做的戒指，或许已经到他手上了。
3
我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登台，答应了梁书烨的要求，这场演出我从主舞，变成给苏萌作配。
演出中途，我就该下场，剩下是苏萌独舞的时间。
下场时，我向座位席看去。
梁书烨穿着精致妥帖的西装，面上带笑，专注看着舞台正中央，聚光灯下的苏萌。
这样专注的目光，只有我们约会时，他才会放在我身上。
但也只有几次。
现在，他毫不吝啬地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在一起三年，我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笑，什么时候是真情，什么时候是假意。
只要他稍稍挪开眼神，就能看到，角落里那个跟他在一起三年，说遍情话与爱意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4
大火发生时，我正准备进换衣间换下演出服，闻到呛人的烟味后不久，匆匆赶过来的助力小刘把我往外拉，朝着后台的工作人员大喊：「着火了，快往逃生通道跑！」
我只是愣了一瞬，下意识跟着她一起跑，却又转瞬想起还在座位席的梁书烨。
现在去找他是不理智的想法，不得不迅速抛开这个念头。
人逃生时，总是朝自己熟悉的路径走。
我们很快与前台观众汇合，所有人惊慌逃离，但人数太多，出口数量有限，移动缓慢。
不经意间，我看到与我相隔不远处的人群，梁书烨弯腰将苏萌护在怀里，侧头说着什么。
脸上的担忧和安慰之色，做不得假。
我被烟味熏得直咳嗽，声音传到梁书烨耳朵里。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很快转头。
像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有等我想太多，尖叫声响在我耳边，梁书烨猛地将苏萌往旁边一拉，躲过了掉下来的吊顶。
我挤在人群中，被吊顶死死压住。
手心里还紧握着从火场匆匆拿出来的戒指，握得我生疼。
然而从脊椎传至四肢的痛意让我惊呼出声，在意识消失之前，烧灼的疼痛也落在我的皮肤上。
无法摆脱。
我的手慢慢松开。
5
醒来时，我躺在医院。
病房里除了坐在一边打瞌睡的助理小刘，再没有别人。
我把床头的手机拿过来，打开热搜，看到上面挂着火灾现场的视频，梁书烨紧紧将苏萌护在怀里，即便灰头土脸，评论区里也依然为他们的「爱情」。
感动：
「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是真的吧，梁总下意识维护的动作可骗不了人，我又磕到了！」
「大家发现没有，这次是苏萌的首演，梁总百忙之中去看人家演出，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我闭了闭眼，泪意涌现，却忽然发现暗掉的屏幕倒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一旁醒来的小刘连忙拿纸把眼泪擦掉，哭丧着脸说：「晚晚，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哭。」
「我的脸，怎么了？」
小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还是个二十岁小姑娘，就算想掩饰也掩饰不了多少。
我知道，火场之中，我毁容了。
6
跟身上的外伤相比，皮肤的大面积烧灼成为我最不愿直面的事情。
我给梁书烨打电话，他很快接起，话语里却显得焦急而强硬：
「我现在很忙，你有事回头再说可以吗？」
「可是我……」
「晚晚，乖一点。」电话直接被挂断，再打过去，一直没有人接听。
忙音，直到关机。
三年里，这样的情况并不少。
我跟梁书烨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综艺节目。
他旗下的新晋小花和我都是节目里的常驻嘉宾。
梁书烨的出现，可以很好地为小花造势，引导话题，赢得流量。
小刘喜欢八卦，人还没走，已经打听到了第一手消息。
原来小花是公司力捧的新人，梁书烨虽是幕后高层，却也因为外形优秀自带流量。
他只需要露一下面，就能引得无限遐想。
梁书烨站在导演镜头前，持着上位者冷漠的姿态，沉默不语。
我受导演引荐，上去打了个招呼。
一个照面过后，他很快离开。
7
没过多久，网上便流传开今天现场的照片，新晋小花站在梁书烨跟前，刁钻的角度之下，两人靠得紧密。
一场莫须有的绯闻，在网友的自行脑补下仿佛坐实了。
要不是亲眼见过梁书烨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淡然，我都快要相信了。
没有料到的是，在节目杀青当天，导演组请客的饭局上，梁书烨又出现了。
这次小花离他比较远，他坐在几个导演和制片人之间，泰然自若承受大家的恭维。
我默默观察过几眼，没想过往前凑。
酒宴散后，地下停车场里，我又碰到了梁书烨。
他靠在一辆车旁，看似是在等人。
不巧的是，他倚靠的车，是我的。
听到有人来，梁书烨睁开眼，浑身散发着酒气的他并没有太多醉意。
他定定地看着我，说：「你叫秦晚是吗？」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记住你了。」
「我可以追求你吗？」
8
回过神时，梁书烨已经离开，我坐在回家的车上，怔愣间听到小刘问我：「晚晚，他是认真的吗？」
认不认真我不知道，但在他的攻势下，我很快陷进去了。
这应该很正常，对于这样外貌优秀，有钱有势，且能够提供相对的尊重和爱护的追求者，我与他的拉锯战并没有坚持太久。
梁书烨对我很好，又处处显得笨拙，像第一次喜欢人、第一次追求人一样笨拙。
就是这样才能引人心动。
刚在一起时，他就告诉我之前炒作的绯闻都是为了捧新人而造势，不是真的。
因为在综艺节目现场的第一面见过，所以我相信了。
我也逐渐了解到他事业中的窘困和无奈，虽然身居高位，但是权力中心却并不集中在自己手上。
家里还有一个时时盯着他出错的弟弟。
要不然也不会亲自下场炒绯闻。
我了解过，懂他，所以我们的关系暂时不能公开。
所以在娱乐头条上看到他和别的女明星的八卦，都只能当作没看到。
所以每一次迟到，爽约，甚至失联，都能得来一句「没关系。」
他知道我会原谅他，所以肆无忌惮。
我也知道我很爱他，所以一再退让。
然而现在，我已经退无可退。
9
从没有哪一刻这样清楚地知道，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我的皮肤正在逐步走向坏死，新的治疗方案已经出来，公司已经联系了权威的整形医生。
医生也建议我去国外治疗。
我一直没有同意。
跟在我身边的小刘最懂我，她知道，我还在等梁书烨。
在此之前，我住院的消息和照片从内部流出去了。
一个舞蹈演员，颜面并没有那么重要，却也那么重要。
公司已经封锁消息，所有外界打听，都拿「还在治疗」回答。
然而一夜之间，我满是疤痕的照片在网上疯传，从照片上看，除了骨相依然不变，已经认不出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首席秦晚了。
浩浩荡荡的同情和叹息向我扑来。
与此同时，另一种声音开始冒头：
「苏萌和秦晚是在同一场表演出事的吧？秦晚太可惜了……」
「苏萌运气真好，有梁总护着，什么事都没有，秦晚就不行了，现在这样，恐怕再也没法表演了。」
是啊。
我再也无法表演了。
我的事业，我的梦想，毁在一场火灾中。
也是这时，梁书烨好像才知道我出了事，发来一条慰问短信：
「晚晚，抱歉，我最近太忙了，等我忙完会去看你的。现在的医疗手段很先进，你会没事的。」
谁也不知道，我最亲密的爱人，怀中紧紧抱着另一个女人，至今连面都没有露过。
我最需要他的时候，过往的承诺就成了笑话。
「晚晚，我以后会成为你的依靠，我也希望下半生，能够有你的参与。」
「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那晚，月色很好，我在甜蜜的幻想中点头。
10
最后的转院通知下达那天，梁书烨身边的徐助出现了。
我也知道，我该死心了。
这三年里，或许我跟徐助的交流都比梁书烨多。
想到这，我只能自嘲一笑。
「梁总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只不过他现在在处理别的事情，无法亲自来一趟。他的意思是，您放心治疗，所有费用梁总这边来承担。」
我沉默了片刻，问他：「他还说什么了吗？」
徐助顿了下，对上我还存有期冀的双眼，最终冷漠地说：「秦小姐，您该有自知之明了。」
是啊，我都已经这样了，还在期盼什么呢？
病房里是长久的静默，可我的耳边却仿佛出现一阵不停歇的鸣叫，撕毁着我的理智。
我想起医生百般提醒过的，我不能哭。
重重喘息几下后，我对徐助说：「麻烦你走一趟，跟梁书烨说……」
「我们分手了。」
「我会代您转达的。」
「还有，」我叫住他：
「我定做了一枚戒指，但是丢在剧院，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