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们当成了傻子？
封寂这话一出，谢临川和胧月郡主都齐齐茫然神色。
“封公子，你这话，我听得不太明白啊。”胧月郡主问。
谢临川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不好看。
任谁被别人当成傻子看，脸色都不会好看的。
他压住怒意问封寂：“是啊封兄，我也没听明白。”
没听明白就对了。
你们都听明白了，我还怎么忽悠你们掏钱做善事呢。
封寂扫那母子二人一眼，然后调头问谢临川。
“二公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有两个人，一个是达官贵人，权势滔天，未来也有无限可能，另一个则穷困潦倒，可能一辈子也就是个沿街乞讨的命。”
“现在，他们二人同时掉进了河里去，你刚巧就在河边，但是以你的能力，你只能救起他们其中的一人。”
他正了正身子，一脸严肃认真地问谢临川：“请问二公子，这种情况下，您会选择救谁呢？”
一个是达官贵人，一个是沿街乞讨的叫花子，救谁不救谁，这种事情还需要用脑子想吗？
谢临川想也不想，脱口就答道：“当然是救那位达官贵人。”
救命之恩大与天。
他救了那位达官贵人，对方将来少不得要报答他。
可他若是救那个叫花子……
谢临川的眼中泛起一抹嘲讽。
一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自己填饱肚子都困难，拿什么报答他？送他一碗乞讨而来的残饭剩羹吗？
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傻到去救那个叫花子。
封兄这问题问得也太没有高度了，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封兄，你为何突然问我这样一个问题？”谢临川不解询问。
封寂道：“因为凌王世子和凌王世子妃，他们眼前也正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
考虑到母子二人的智商水平，封寂怕他们反应不过来，就放慢语速，一点一点的将事情掰开来分析透彻了，再喂他们嘴里去。
“一开始，凌王世子和凌王世子妃，是想通过救助无家可归之人，来为自己博取好名声。”
“可是就在昨天，他们得到了新型御寒棉衣的制作方法。”
“真到了太子所说的那种极寒天气，这种棉衣必定会成为达官贵人眼中的香饽饽，他们二人多做一些那样的棉衣出来，送到那些达官贵人的手中去，获得那些达官贵人的感激，不比救那些什么都没有，连自己都活得艰辛无比的乞丐强？”
“他们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就舍弃了最初那个不好的选择。”
“他们又自以为能拿到御寒棉衣的制作法子后，就能将那个法子据为己有，于是就大方的，将他们舍弃掉的选择，也就是救助那些无家可归之人的事情，让给了我们去做。”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早就留了后手，即便棉衣的制作法子落到他们手里，他们也别想将其据为己有，因为一旦他们真这样做了，那么他们必定成为大家口中的笑柄，成为盗取别人功劳的小偷。”
“届时，不管他们积攒了多少好名声，都将毁于一旦。”
封寂这番解释，掰碎揉烂，又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面喂，简直比老母亲喂幼崽还要耐心细致，谢临川和胧月郡主要是真听不明白……那就真蠢的无药可救了。
谢临川瞬间就想通了其中关窍，用力拍了下巴掌，大声说道：“原来如此！！！”
先前他还担心谢遇和沈雪见二人，会将御寒棉衣的制作法子据为己有，抢他的功劳。
而现在，他巴不得谢遇和沈雪见赶紧将御寒棉衣的制作法子据为己有，他好跳出来打他们的脸，看他们如何被世人唾弃。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救，必须救，我们绝不能让一个乞丐冻死街头！”
有用的没用的，他全都一起救！
他不但要虏获那些达官贵人的心，底层百姓的心，他也要！
等他获得万民之心，成为了民之所向，看谁还有资格跟他抢储君的位置！
谢临川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他浑身血液沸腾，激动不已，再次大声强调道：“他们不救的穷苦人，我们救，绝不让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冻死街头！！！”
一边说，一边还用力地攥了下拳头，以此来展现他的决心。
事情进展的出奇意外的顺利，效果也出奇意外的好，封寂对此表示很欣慰。
不过……
他提醒谢临川：“京城内的无家可归之人数目庞大，要想做到不让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冻死在街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们的财力方面……够吗？”
谢临川过去揽住他肩膀，笑道：“封兄，亏我还说你是一个聪明人呢，怎么这个时候犯起糊涂啦？”
封寂：“？”
谢临川拍了下自己的胸脯：“封兄，我是谁？”
封寂：“？？？”
请问你是谁？
谢临川在他肩膀上面轻轻擂了一拳：“我是皇上钦点的安抚使者啊！”
虽然是个副的。
可是那又如何！
就算是个副的，那他也是个领了皇命的使者！
“我或许拿不出那么多钱救人，但我可以向那些商贾们募捐啊，他们有的是钱！”
“我去找他们，让他们一家捐个几十万两，十家就是几百万两，找上个几十户商贾，钱不就有了，封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临川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兴奋状态，他脸红红的，眼睛亮的吓人，瞳仁里面像是燃烧着两团小火焰。
封寂看着他，再看着他，继续看着他……眼睛都看酸了，谢临川眼中的小火焰也不见熄灭下去。
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封寂叹了口气，在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京城繁华，生意也比其他地方的生意要好做一些，那些盘踞在京都的商贾，确实个个都腰缠万贯。
可商贾们再有钱，那钱也是他们自己凭本事挣的啊，不偷不抢。
人家自己凭本事挣来的钱，自然就有自主支配权，你谢临川一句募捐，就想让他们乖乖把钱掏出来？
呵！
凭什么！
皇帝也不敢把脸撑这么大！
偏生谢临川这蠢货就敢。
封寂实在没忍住，问他：“那，万一那些商贾们不肯响应好召，二公子打算怎么办？”
“不肯影响号召？哼，这还不简单，谁不肯响应号召，就把谁捆起来，先就地打上几十板子， 再丢进大牢里面关几天，保证出来后，个个都服服帖帖的。”
封寂：“……”
他就知道。
谢临川的脑子，也就只配如此了。
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想撒手不管了，这位二公子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去吧，作死了也跟他没关系，大不了他继续回去做一个没娘疼的可怜孩子。
可是不行啊。
那么多人的性命，堆起来比山还高。
太重了，扔不掉。
封寂叹息一声，只得再次化身为给幼崽喂食的老母亲。
“二公子说的这个法子，虽然可行，但有失妥当，做到最后，很容易落下一个做了好事不落好，最后还要担一个恶名的下场。”
他将其中具体原因，一一掰碎了喂谢临川嘴里去，怕幼崽噎死，喂完后，他还细心地再给喂上一口水。
“好在此法尚未施行，二公子也不必过于惊慌。”
谢临川能不惊慌吗！
他先前觉得，那些商贾们就只会做买卖捞钱，除了一身铜臭味，屁的权势都没有，他想捏死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顶多是个头肥大一些的蚂蚁，捏的时候多用点力气就行了。
丝毫没有考虑到，商场如战场，这些商贾们能在京都城做生意，还能将生意做得如此好，身后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权贵做靠山！
就像他娘一样，他娘名下的铺子，大大小小加起来，足足有几十间之多！
可这些铺子都是他娘一个人的吗？
并不是！
真正属于他娘一个人的铺子，其实也就只有七|八间的样子，剩下那几十间铺子，他娘就只占一部分干股，什么心也不用他娘|操，每个季度坐等分钱就成。
他娘需要做的，就仅仅只是将自己“郡主”的名头贡献出来。
说白了就是给人做靠山。
毕竟，有他娘“郡主”这个名头在那里挂着，谁还敢凑上去闹事？
如果按照他刚才的想法，不肯掏钱的商贾就打，打到肯乖乖掏钱为止，他不知道要得罪多少权贵！
一想到那结果，谢临川就后怕的脊背直冒冷汗，他抓住封寂的手，用力摇晃：“封兄，幸亏有你提醒我，不然的话，我就要酿下大祸了！”
一旁的胧月郡主也是后怕的额头冒冷汗，按理说她是个生意人，也充当了不少商家的靠山，她应该很容易就想到其中的厉害才对。
可惜，她的心思都被儿子那句“不让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冻死在街头上面”给缠住了。
要收留那么多无家可归之人，光是落脚的屋舍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然后这些人还要吃喝，头疼脑热的也要顾及到……哪一样不要钱啊。
她辛辛苦苦挣下的那些钱，都填进去，怕是也不够！
而且，钱都花了，她和儿子以后怎么办啊？他们娘俩的吃喝谁管？
她的心思都在这上面了，只想着如何既能落下一个好名声，又不用花自己腰包里面的钱。
所以，当儿子提出找商贾募捐的法子时，她立马觉得这个法子好，心想这下不用花自己腰包里面的钱了，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个法子背后暗藏的祸端。
如今听封寂这样一分析，她这才猛然惊醒，一阵后怕，压都压不住，白着脸问封寂：“那，以封公子之见，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让那些商贾们主动掏钱啊？”
她还是不想花自己的钱。
这点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封寂心中嗤笑，又想马儿跑得快，又不舍得口粮钱，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等着吧，我会让你乖乖掏钱的，而且还是求着我的那种。
封寂轻咳一声，朝娘俩勾了勾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