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说谎!”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喊得相当响亮,华服夫人一个激灵,脸上的木然退去,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完了完了,她说漏嘴了!
华服夫人终于记起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整个人瞬间被恐惧和不安笼罩。
她下意识地望向一个方向。
沈雪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另一张被不安和恐惧笼罩住的脸 。
脸的主人:虞紫鸢。
所以,眼前的一切,都是这位倚欢郡主的手笔?
……她到底和对方有什么仇什么怨啊,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沈雪见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虞紫鸢,她想不通自己好好的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怎么突然之间就乱成这样子了!
早知道她一开始就该坚持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将那小贱人抓走,就不该给小贱人开口的机会!
眼看华服夫人朝自己这边望过来,虞紫鸢深怕自己暴露,恨不能冲过去将华服夫人的眼睛挖掉,生得她乱瞄乱看。
可恨她现在动弹不得……咦!等等!她好像能动了!
虞紫鸢下意识地抬下腿,发现脚果然能离开了地面。
她心中一喜,顾不得去想自己为何突然又能动了,急忙沉声对华服夫人说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累及家人。”
华服夫人抖了一下,视线犹如被火苗烫着一般,“嗖”地收了回去。
她梗着脖子说:“我没说谎!我说得都是事实!”抬手指着沈雪见,对五城兵马司的人喊道,“各位大爷,她就是个杀人凶手,她害死了我的女儿,你们快把她抓起来啊 !”
杀人凶手?
哼,当他们耳朵聋了听不见啊?
五城兵马司的大爷们仰头望天,置若罔闻。
华服夫人又着急又慌乱,仓皇无措间,一头撞进了一双笑得意味深长的黑眸中。
黑眸的主人似乎没看到她眼中的慌乱,双手抱胸往后退开一步,一边歪头望着她笑,一边发出一声长长的感慨。
“是啊,你没说慌,你七天前还过着那种穷的一个馒头掰开两半分成两顿吃的苦日子,七天后却过上了穿金戴银每天山珍海味的富贵日子,这样天上和地下的差别,是个人都会觉得跟做梦一般不真实吧。”
不出意外的话,虞紫鸢应该就是那个背后指使华服夫人的人。
只不过华服夫人有命门在对方手中攥着,轻易不敢将其招供出来。
那她就只能继续了,所以,她的话,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
区别在于这会儿华服夫人已经清醒过来,并且记起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
听见沈雪见这样说,华服夫人脸上露出做贼心虚的惶恐,不过很快她就又恢复了镇定,瞪着一双吊梢眼,打死不认帐。
“你、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哦,听不懂啊?”
沈雪见依旧歪头望着她笑,笑容甚至比先前还要和煦了几分。
“听不懂没关系,本郡主今日就做场好事,免费教教你。”
扭头望向壮汉官差,沈雪见笑道:“劳烦大人帮忙打些水过来可好?记住啊,要那种在冰天雪地中放置了很久的冰水,最好再往里面加点料,比如辣椒汁之类的东西。”
壮汉官差被她那句“本郡主”炸得耳膜嗡嗡响,正抓住一个路人打探她身份,弄清楚他不但是长乐郡主,还是国公府嫡女,凌王世子妃后,官差壮汉想死的心都有了。
长乐郡主!
国公府嫡女!
凌王世子妃!
这其中随便一个名头扔过来,都能轻轻松松砸死他好不好!
还有刚才那个一记眼神过来就能让他两腿哆嗦,压迫感爆棚的愣头青……咳!公子!应该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凌王世子吧!
那可是救过皇上性命的人!
难怪这女人敢当街拒捕,还抢了他们的刑具!
此时听见沈雪见有吩咐,官差壮汉哪里敢不应。
他连忙跑到附近商铺中要了一个水桶,一碗辣椒面。
然后他拎着装了辣椒面的空桶,一溜烟地跑到清水河边,亲自打了满满一大桶水送到沈雪见的跟前。
“多谢大人。”沈雪见扫了眼水桶中漂浮着的红色物体,非常满意。
她客气地跟壮汉官差道谢,又提醒他:“大人,现在我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还请大人看清楚了。”
“是是是,小的一定睁大狗眼看清楚……”
壮汉官差想到自己方才竟然还想把人抓起来扔进大牢里面磨棱角,他就后怕的浑身直冒冷汗,自己可真是长出息了啊,连这样的大人物都敢抓起来磨棱角!
壮汉官差瑟瑟发抖,腰杆子弯成了拱桥,别说睁大眼睛看了,头都不敢抬起来。
沈雪见:“……”
算了,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也不差这一双眼睛。
她不再理会被吓破了胆的壮汉官差,弯腰捞起漂浮在水面上的葫芦水瓢,兜了满满一大瓢水,径直朝华服夫人的脸上泼去。
数九寒天,风吹在脸上都能像刀割,光是这样一大瓢冰冷的河水泼在脸上,滋味就已经够销魂的了,何况这河水里面还加了料。
蚀骨的冰寒过后,便是火辣辣的烧灼感。
华服夫人受惊之下发出惊叫声,两只手在脸上又是擦又抹的 ,泪水哗哗涌出眼眶,眼睛睁都睁不开。
与此同时,她嘴里面还不耽误喷出一些不干不净的话,甚至还想拉众人和她一起。
可惜,这次没有人回应她。
对于沈雪见用辣椒水泼她的行为更是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
华服夫人绝望了,她又害怕又难受,嘶哑着嗓音哭喊道:“你们怎么不帮我啊,大家快帮忙说句话 啊……我是受害者可怜的母亲!”
受害者?
还可怜?
哼,可恨还差不多。
这个粗鄙的乡野村妇,竟然利用他们善良的同情心去攻击长乐郡主……还好长乐郡主聪明,看破了她的伪装,不然他们就成他们的同党了!
大家越想越生气,有人终于忍不住,盯着华服夫人那张擦去脂粉后,布满晒斑和皱纹的粗糙面颊,冷笑着问她:
“这位大娘,拜托你下次出来行骗之前,好歹先把准备工作做足好不好?”
“你瞧瞧你那张脸,就差没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苦写在脸上了,就你这样的,也配用那么贵的胭脂?”
这话得到应和,众人纷纷加入其中。
“就是就是,都穷成那样了,还有钱去买那么贵的胭脂,糊弄鬼呢。”
“野山鸡就是野山鸡,哪怕浑身插满凤凰毛,也改变不了本来就是野山鸡的事实!”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乡野村妇,胆子真是够大的啊, 都敢敲诈到长乐郡主的头上去了。”
……众人议论纷纷。
沈雪见听着这些议论声,牙疼地呲了口气。
大家的关注点,貌似有点偏离她的预期啊。
她方才从华服夫人口中套话时,特意强调了一个数字:七天前。
她本意是想让大家想想,一个七天前还过着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穷苦人,七天后忽然穿金戴银的暴富了起来,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应该好奇地问一下弄清楚啊。
结果大家不去想穷苦人是如何做到在七天时间内暴富的,反而都在想一个穷苦人竟然有胆子讹诈她……
这样不行啊。
沈雪见挑挑眉,余光斜了眼虞紫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