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多能人,上一世,沈雪见的手下将士中,就有一个懂唇语的将士。
当时战事不怎么吃紧,她闲来无事,就和对方学了一点儿皮毛功夫。
但谢临川的那个口型很好辨认,沈雪见几乎瞬间就读出来了。
她攥紧拳头,扭头向谢遇告状:“他骂人!太嚣张了!”
“他要不嚣张,怎么激怒父亲?不把父亲彻底激怒,他前面做的那一切,岂不是要都白费了?”
谢遇说道,他神情并不像沈雪见那般剧烈,连语调都是平平的。
可就是这平平的语调,却令听的人脊背生寒。
沈雪见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没敢再招惹他,扭头望向窗外。
院子里,凌王虽然不懂唇语,但是他有眼睛,他清楚地看见了谢临川眼中的得意和讥讽!
一开始,当听见谢临川直呼他姓名时,凌王也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疯魔了,他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任何人。
震惊过后便是汹涌袭来的愤怒。
然而紧接着,谢临川就为这份疯魔做出了解释,他的愤怒随之被压下,甚至开始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太过分了。
可惜,还不等他心中的愧疚形成,谢临川的挑衅就随之而来。
那一瞬间,凌王恍然大悟,忽然明白谢临川前面的隐忍所为何了。
就是为了获得众人的同情和理解!
现在他如愿以偿了,立马就迫不及待地露出了狐狸尾巴!
为了算计他,当真是挖了好大一个深坑!
……他谢明利可真是生养了一个好儿子呢!!!
“谢秉忠!”弄清楚谢临川的真正目的后,凌王咬牙怒吼。
“老奴在。”
忠叔应声而出。
谢秉忠是他的全名,因为对主家足够忠心,所以被赐了“谢”姓。
但是一般情况下,王爷都是跟着大家一块儿叫他“忠叔”的。
如今王爷却叫他的名字,显然是被惹怒到极致了。
……二公子也真是的,王爷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父亲,哪有做儿子的,这样做儿子的,这样顶撞父亲啊。
还有郡主刚才那番话,话里话外都是在为二公子开脱,字字句句都在指责王爷偏心,对二公子不管不问。
可王爷真的对二公子不管不问吗?
没有!
早在二公子还是个懵懂孩童的时候,王爷就王爷二公子被郡主教养得有些歪,王爷担心再这样下去,二公子早忘会被郡主教养得善恶不分,于是就提出要将二公子带在身边,他自己亲自教养。
结果郡主是怎样一个反应?
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竟然以为王爷想跟她抢儿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坚决不肯同意。
最后还惊动了皇上和太后。
皇上就问二公子的意思,二公子早被他娘洗脑了,自然是不肯跟着王爷的。
可见早期,王爷还是十分疼爱二公子的。
至于后来,王爷为何对二公子冷淡起来……
哼,当初要不是二公子,世子又怎么会掉落山崖摔成傻子?
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恶毒,还冥顽不灵不知悔改,对于这样一个儿子,王爷就是想疼也疼不起来啊。
结果现在倒好,这母子二人竟然把责任一股脑儿的全推到王爷身上去了,还当着众人的面哭哭啼啼卖惨博同情……
这母子二子可真是太会颠倒是非蛊惑人心了!
不怪凌王震怒,连忠叔都忍不住在心中愤愤。
他是没看见谢临川眼中的得意和挑衅,也没看见谢临川骂凌王的那句唇语,不然的话,他或许就要不顾尊卑地冲上去打人了。
此时,忠叔应声而出,站在凌王面前等着听吩咐。
就听凌王吩咐他道:“去,请家法,本王今日要亲自处置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
他抬手指向谢临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凌王府律属皇室,家规之严,远超寻常人家。
但凡触犯了家规,最轻的处罚也是三十大板。
就冲谢临川叫的那一声“谢明礼”,三十大板是铁定跑不掉的了。
胧月郡主掌柜王府一切事务,用来施行家法的板子有多厉害,她再清楚不过了。
巴掌宽的板子,每一板子打下去,都足以让人皮开肉绽。
三十板子打下去,人不死也得残!
她的儿子绝不能受这样的酷刑!
谢明礼这混蛋,对儿子一向不闻不问,根本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凭什么打她的儿子!
胧月郡主顾不上卖惨拉拢人心了,她伸开双臂,如护崽子的老母鸡一般将儿子护在身后,冲凌王吼道:“谢明礼!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凭什么?就凭他姓谢!”
“那又如何!川儿是我生的,也是我养大的,你要是敢动我儿子一根毫毛,我跟你没完!你要想耍人父的威风,怎么不去打你和那短命鬼生的孩子,你休想拿我儿子耍威风!!!”
“你!你个泼妇!!!”
谁都有逆鳞,胧月郡主几次三番拿过世的凌王妃说事,早就挠到了凌王的逆鳞。
此时见她竟然骂凌王妃是短命鬼,凌王登时怒不可遏,手指指着她面颊,愤怒得浑身直哆嗦。
忠叔此时刚好将家法请了过来。
“来人!将二公子摁住!”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定的凌王,当即就是一声怒喝。
他指着谢临川,喝道:“将这个逆子重打四十大板!”
人群立马发出一串抽气声,都觉得凌王的这个处罚太重了。
三十板子,就已经够让人痛不欲生的了,结果王爷一开口就要打二公子四十大板,还是重打……
王爷这是要打死二公子的架势啊!
看来王爷果然很不喜欢二公子,不然怎么会下这样重的狠手!
众人心中唏嘘,越发的同情谢临川。
这个效果本是谢临川极力想要的,但他绝对不想挨那四十大板!
开玩笑,那可是四十大板啊,真要打在他身上,他就算不死,后半生怕是也要在床上躺着渡过!
他可不想做一个残废!
他还要问鼎天下做君王!
眼看忠叔就要带人过来拿他,他害怕了,心急如焚,下意识地望向人群中的封寂。
封寂接住他的目光,转而望向胧月郡主,并做出一个捂心痛苦的动作。
这是在告诉他,让胧月郡主出面,因为胧月郡主是他的母亲,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罚。
谢临川秒懂他的意思,慌乱的心瞬间稳定下来。
果不其然,不等忠叔带人走到跟前,胧月郡主立马又捡起了先前扔掉的棍子,握在手里,大声喊道:“不许过来!我看谁敢动我的儿子!”
她一边喊叫,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棍子,一副谁敢过来,她就要打谁的架势。
不管是忠叔,还是那两个过来拿人的家仆,多少都有点功夫在身上,想要制住胧月郡主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真的是太简单了。
奈何尊卑有别,胧月郡主的郡主身份,毕竟是太后亲封的。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何况这个狗还是……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