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都是从聊斋里面走出来的人
陶家明明2024-07-31 12:074,143

暖厅内,睿王父子相视一眼,二人眸底都闪过同一个信息:上钩了。

凌王府有二子,然而凌王眼里面却只看得到长子谢遇,对次子谢临川极为冷漠。

经年累月下来,谢临川的心中不但积压了成堆的愤懑,再一个就是体积同样庞大的不服气。

那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你瞧我不上,他日|我必定让你高攀不起”的不服气。

而他们刚才上演的那出“父慈子孝”的画面,就是为了将谢临川心中的这股愤懑和不服气引爆。

现在起效果了,谢临川在他们父子二人的刺激下,强烈的求胜心打退了心中的畏惧,果然同意了他们的计划。

睿王父子二人的目光交汇一瞬即逝,快得让人根本捕捉不到。

何况谢临川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栽赃嫁祸给谢遇,以及事成后, 谢遇跟条狗一样跪在泥泞中受千人唾骂万人踩踏的情形。

再就是他那个心眼偏到膈肢窝去的爹老泪纵横懊悔万分,哭着求他搬回凌王府的情形。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一切都赶紧变成现实。

根本就注意不到睿王父子俩的眼神暗语。

此刻,不等睿王和谢怀希开口,谢临川就心急地催促道:“赶早不赶晚,既然我们已经商议好了,还是尽快动手比较好。”

睿王“嗯”了一声,颔首表示赞同。

谢怀希则又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然后他白着一张脸,自惭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本来不该呆在房中躲清闲的,可我这身子骨,实在不争气的很,还要辛苦谢公子代替我出面……咳咳咳!”

谢怀希话没说完,就又是接连一串咳,咳得眼中沁出了泪花子,咳得一张白面都荡开了几抹红晕。

也咳得谢临川心怀舒畅。

就谢怀希这咳得半天街都能听到的架势,睿王府现在就开始打棺木,他都觉得很正常,并且非常有必要。

毕竟咽气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谢怀希这一副病痨鬼的架势,说不定哪天他咳着咳着一口气没咳上来,就把自己给咳死了呢?

所以啊,这棺材,还是应该早早备上的比较好。

马上就可以把谢遇拉下神坛了。

谢怀希看样子也没几天好活头了。

简直就是双喜临门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谢临川的心情格外好,他难得说了几句安慰人的好话。

末了,他还一脸认真地劝谢怀希:“你只管在屋内好好休养身体,外面的事情你不用官,也不用操心,由我来出面。”

谢怀希心想正是因为有你出面,所以我才要更加操心和费心。

然而这几日,因为担心谢临川再惹出什么祸端来,谢怀希几次出现在人前,都是自己亲自上阵,并没有用谢临川这个替身。

谢临川明显已经对他的身体状况起了疑心。

如此情形下,他就是再操心再费心,这几天也得老老实实待在房内装一装虚弱。

这也是他今日特意让小厮扶着过来走这一遭的原因。

目的就是要让谢临川亲眼看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多么的糟糕。

只有让谢临川确信他命不久矣,谢临川才会和他们拧成一股绳,不遗余力的做他们手中的那把杀人刀。

说起来,这应该也是谢临川唯一聪明了一次的地方吧。

可惜啊,谢临川的这份聪明终究还是路边的小水滩,太浅了,不够看,轻轻松松,一眼就能让人看到底。

待谢临川一走,睿王就再也忍不住了,朝他背影啐了一口。

转身看向谢怀希,睿王眼中的嫌恶立马又消失殆尽,换上了满满的担忧。

“怀希,你刚才……”

睿王一边说,一边望向地上那几处还没有清理的殷红血迹。

那是谢怀希刚才吐血吐的。

儿子的身体状况如何,睿王的心中一清二楚,远不至于虚弱到咳几声就要吐血的地步。

相反,儿子这些天的身体状况极为平稳,不然的话,他也不能舍得让儿子走出王府大门。

这吐血,以及连站都站不稳的虚弱,十有八|九是演给谢临川那个蠢货看的。

然而心里面虽明白,此时此刻看着地上那几处血渍,再想着这些血都是从谢怀希的嘴里面吐出来的,睿王的心中还是难免不安。

谢怀希朝他安抚一笑,忽然伸出手,将摊开的掌心送到了睿王跟前去。

“父亲您看,这是什么。”

睿王垂眸看去。

就见儿子摊开的掌心里面,并排躺着几颗通体红润,珍珠一样的圆球。

“这是……”睿王微微一怔,想到什么,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拈起一颗圆球,用两根手指捏住,再微微一用力。

噗——

一道细不可闻的声响过后,那圆球在他的指间碎裂开。

里面包裹着的红色液体流出来,转瞬间就将他的两根手指头染红,血糊糊的,看起来甚是吓人。

若不是亲眼所见,睿王都要以为自己的手指头当真流血了呢。

他哈哈大笑起来,彻底放心了。

父子二人坐下来说话。

睿王端起一盏茶,抿了一口又放下,皱眉道:“谢临川那个蠢货,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动宫里面的那位。”

“我若不来这走一趟,他或许是说不动的,但是我来这里走了一趟,就算说不动也要说,甚至,他还有可能会用上威胁的手段。”

谢怀希端起面前的茶盏,素手拈着茶盖,一一边轻轻拔着茶汤上面的浮沫,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语气中全是胸有成竹的笃定和自信。

谢临川做梦都想着将谢遇拉下马。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谢临川能甘心任由机会溜走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

不但不甘心。

而且谢临川还会全力以赴。

齐老爷子寿宴那日,谢临川伙同虞府嫡女虞紫鸢,买凶行刺杀一代大儒。

事情败露后,谢临川和虞紫鸢纷纷获罪。

之后,这二人在被押往流放的地上,遇到了悍匪劫财害命。

二人被驱赶至乱葬后杀害,尸体被野兽啃食殆尽,双双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凄惨下场。

胧月郡主痛失爱子,一夜白头,神智也变得有些不清楚,时常会说一些疯言疯语。

与个人方面, 胧月郡主是太后的嫡亲侄女,谢临川是太后的侄孙儿。

从皇家身份这边来论,胧月郡主是太后的儿媳妇,谢临川是太后的孙儿。

如今这娘俩死的死,废的废,太后如何能无动于衷?

她先是昏厥了一次。

不管隆安帝和她之间再怎么有个隔阂,可只要隆安帝还是皇帝,她也还坐在太后的这个位置上,隆安帝就不能对太后这个母亲不闻不问。

哪怕明知道太后的晕倒是假装的,隆安帝还是不得不亲自去太后那边探望,以尽孝道。

太后果然趁机提出了要求,让隆安帝解除对她的软禁。

当然,话不能这样直接说。

太后的原话是:“川儿那孩子,猪油蒙了心,竟然犯下那等大错……现如今他丢了性命,连尸身都被野兽啃食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他这也算是罪有应得,自食恶果了。”

“可胧月是无辜的啊!”

太后眼泪横流,一边拍打着自己的心口,一边跟隆安帝哭诉道:“胧月这孩子,自幼就跟在哀家的身边,哀家看着她从一个奶呼呼的小娃娃,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又看着她为人妻,为人母……”

“如今她被夫君抛弃,唯一的一个儿子,又落得那样一个凄惨下场。”

“哀家一想到这些,心里面就难过得慌,哀家实在担心她扛不住哇。”

“皇帝,您把她接进宫来吧,就让她住在哀家这里,哀家帮你看着她,你看,行不行啊?”

太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眼泪打湿的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两只眼睛更是哭成了核桃,隆安帝如何还能不松口?

但他也换了一种说法。

隆安帝的原话是:“胧月虽然无辜,可她毕竟是那孽畜的亲生母亲。”

“那孽畜为了给自己博个好名声,为了能得到齐家门生的助力,竟然买凶行刺齐大家,简直丧心病狂。”

“齐氏一族世代教书育人,学生遍布天下,那孽畜此举,算计的不仅仅是齐氏一族,更是天下的文人学士。”

“母后,您不防仔细想想,这天底下,最厉害的是什么?”

“是文人学士手中那只能挥毫泼墨,书写功秋万代的笔啊。”

“他想将天下的文人学士玩弄于股掌之间,您觉得那些文人学士还能放过他吗?”

“若是让这些文人学士们知道,母后您将那孽畜的母亲接到了自己的宫中居住,那些文人学士们会如何?”

“他们才不会管什么亲情不亲情的,他们肯定会口诛笔伐地讨伐母亲,说母亲您……唉!”

隆安帝叹息,微阖上双眼,一副不想将后面那些难听的字眼说出口,免得玷污了老母亲耳朵的孝子贤孙模样。

然而他脑海中回响的,却是南荣郡老国师说的那句话:既然无迹可寻,不妨以静制动,引蛇出洞。

外面都在传谢临川没死,而是玩了一手金蝉脱壳的假死戏码。

那孽畜的死活,他根本无所谓。

但是那孽畜买凶刺杀他最敬重的恩师,妄图染指他的江山,那他就有所谓了。

他还没老糊涂,分得清什么叫真才,什么叫歪门邪道。

倘若真让那孽畜得手了,届时,一个心术不正的暴君,领着一群同样心术不正的朝臣,让天下的百姓还怎么活?

百姓没有了活路,所谓的江山社稷就都成了空谈。

所以,那孽畜不仅仅是买凶刺杀他最敬重的恩师,更是在毁的江山。

敢毁他的江山,这个他就非常有所谓了 。

只不过,胧月郡主用一夜白头的真实形象,向世人无声宣告了谢临川确实已身死的事实。

他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谢临川没死,无法明目张胆地下旨捉拿金蝉脱壳的谢临川,只能派人暗中搜查。

而假死脱身后的谢临川,就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一般,他派出去的人手,至今没能找到对方的任何踪迹。

南荣郡老国师说以静制动,引蛇出洞。

太后此番哭诉,说要接胧月郡主进宫,刚好正合了隆安帝的心意。

谢临川虽然出逃了,但是以他的个人能力,在外面,怕是连生存都有难度。

他少不得要向母亲胧月郡主求助。

那么,身为母亲的胧月郡主,无疑就是引蛇出洞的最好的诱饵。

这种情况,他怎么能将胧月郡主关在深宫里面呢?那不等于是把洞口封死了吗?

当然,也不能完全将胧月郡主拒在宫门外面。

毕竟,宫里面也有一条蛇呢。

还是一条凶狠毒辣的老蛇。

金蝉脱壳假死脱身?

就胧月郡主脑子里面那点智商,能想出这么高明的点子?

隆安帝心中冷笑,眼前浮现出齐老爷子寿宴那日,胧月郡主误以为他就是凌王,将他堵在齐府大门外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对他横眉斜眼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情形来。

那日的事情,哪怕已经过去了多日,隆安帝每每想起来,还是不由得怒火喷张。

他就没见过这般粗鄙的妇人,还出身名门呢,简直比乡下泼妇都不如。

这样一个愚妇,能想出什么救人的高明法子?就算想出来了, 也做不到这般天衣无缝,无迹可寻。

这母子二人的身后必定有高人相助。

至于这高人是谁……

隆安帝又一次在心中无声冷笑。

都是从聊斋里面走出来的人,跟他面前演什么画皮呢?

太后这又是装晕倒,又是哭得声嘶力竭的,不就是想证明她光明磊落坦荡荡吗?

那就如她老人家所愿吧。

隆安帝睁开眼睛,语气坚定地对太后说道:“儿臣知道母后仁厚,接胧月进宫来居住,也是因为胧月是您看着长大的,您老人家心疼她,可怜她,所以才要把她接到身边来亲自看顾着。”

“但是外面的人不会这么想啊,那些无法和您老人家感同身受的人,他们会将对谢临川母子二人的愤怒,一并迁怒到您老人家的头上来。”

“儿臣虽为君王,却也无法堵住天下众人的悠悠众口。”

“可儿臣身为人子,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天下人往您老身上泼脏水。”

“所以,母后说要接胧月郡主进宫来居住,此事,儿臣万万不敢应下,还请母后恕罪!”

隆安帝一口气说完,一撩龙袍,单膝跪地向太后请罪。

继续阅读:第三百一十六章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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