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瞧瞧这心眼偏的!
陶家明明2024-07-31 12:074,203

昨夜一场大雨匆匆来又匆匆去。

待到天亮时分,棉絮一样的雪花就又纷纷扬扬的抛洒开了。

外面早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寒意凛然。

但这份寒意影响不到住在高门大宅中的贵人。

烧着地龙的厅内暖意融融,睿王的鼻尖上面甚至还有一层细细的薄汗。

他并没有推开还揪着他衣襟的谢临川,反而将身体前倾过去,嘴巴凑到谢临川的耳边,缓慢地说出了他那个法子。

一个能将谢遇从神坛上面拉下来,让谢遇跌落进泥泞中,再无翻身之力的法子。

谢遇能不能跌落进泥泞中尚且两说,眼下谢临川却是骇然变色。

他双目圆瞪,盯着睿王那张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白净面庞,抽着冷气道:“你!你怎么敢!这可是犯天下众怒的死罪!”

“死罪?哼。”睿王从鼻孔里面挤出一声冷哼。

他斜睨着一脸惊吓模样的谢临川,讥笑着反问道:“我们已经做过的,现在正在做着的,以及将来要做的,哪一件不是死罪?”

“……”谢临川噎住,无言以对。

不说睿王父子俩,就说他,欺君是死罪,用金蝉脱壳计假死脱身是死罪。

更不要说睿王父子俩还意图谋反篡位呢,这更是死罪中的死罪。

而现在,他和他们父子二人绑定在了一起,他想要坐享他们父子二人种下来的果,就要和他们共同承担这其中的风险。

可睿王说的那个法子……好虽好,但凶险也是真的凶险,万一反噬回来,那就是滔天大祸。

谢临川怔怔的,就像一个看见可口美味的觅食者,想吃,都馋出口水来了,但又畏惧与美味周边竖立着的刀枪剑雨,犹豫着不敢上前去。

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就松了几分。

睿王端详着他神情,心中不屑地冷笑,想坐享其成,又不愿意有所付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将自己的衣襟扯出来,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然后推开呆立在面前的人,起身站起来,一边缓缓踱步,一边慢条斯理地继续往下说。

“至于说犯众怒,犯众怒的又不是我们,你担心什么?”

“不是我们?”这话谢临川听得有些迷糊,不解地望着睿王。

他们这个计谋针对的是谢遇,犯众怒的自然也是他们,总不能是谢遇这个苦主吧?

然而谢临川才这么想,就听睿王道:“当然不是我们,犯众怒的,是谢遇。”

“谢遇?这……这话怎么说?”谢临川更迷糊了,脑门上 的问号堆积如山。

睿王没有回头看他,免得一个没控制住,再将蠢货废物几个字拍他脸上去。

“我问你,假如你饿了三天三夜,眼看马上就要饿死了,这个时候,有人给你送来了一个能救你性命的肉饼,你正要吃,可这肉饼却被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你会如何?”

我会如何?

谢临川想也不想,脱口就答道:“那肉饼能救我性命,对方毁掉了我救命的口粮,跟一刀杀了我无疑,这是死仇,既然是死仇,我自然要跳起来和对方拼命。”

可这些跟他们眼下正说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谢临川依旧一头雾水。

睿王听他这么说,原以为他终于明白过来了,心说倒也还不至于蠢得无药可救。

哪曾想,一转过头来,就看见谢临川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他。

睿王:“……”

他错了。

他不该抱有幻想的。

一头猪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长出人脑子来的。

睿王缓缓呼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将翻涌上来的讥讽压制回去。

野猪吃不了细糠。

放进野猪食盆里的食物,就该怎么原始怎么来,一眼就能看见血淋淋的那种,千万不要想着往高大上方面去包装。

因为那比对牛弹琴还荒谬可笑。

彻底不抱希望后,睿王正打算撕下外面那层华丽高端的包装,直接粗暴地往谢临川嘴巴里面塞食。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这雪一日比一日下得大,我听府里的人说,外面的积雪,都快要没过小腿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谢怀希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一个小厮搀扶着他。

谢临川一看见他,眸光立刻紧缩起来,饱含着戒备和审视。

可谢怀希却仿佛没看见他神情上的异样一般,扶着小厮的胳膊朝二人这边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道:

“雪大,天寒,京城内的那些流民,就好比是饿了三天三夜的人,而户部棉衣工坊李里面的那些棉衣,就是能救他们性命的口粮。”

“凌王世子谢遇是这些口粮的掌管者。”

“如果这些口粮被一把大火烧为了灰烬,而大火的源头,还直接指向谢遇,那这个引起众怒的人,自然是非谢遇莫属了。”

他这么一说,谢临川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立马不满地斜了睿王一眼。

不就是栽赃嫁祸嘛,早这么说他不就懂了,非要里三层外三层的裹那么多东西,这是生怕他听明白了,还是借此来显摆自己的大智?

不过就是一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而已,以为披上一层金衣,就能在他面前装黄大仙啦?

真是可笑!

谢临川的讥讽毫不掩饰,睿王哪会领悟不到,他气得心口疼,忽然一下子就和凌王感同身受了。

凌王并不知道谢临川的身世。

可凌王却一直都对谢临川这个儿子喜欢不起来。

为什么?

冥冥之中的血脉感应可能是一方面,毕竟谢临川不是他的嫡亲血脉,本能上就亲近不起来。

但这肯定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谢临川的愚蠢。

愚蠢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蠢而不自知,还自以为自己多聪明的愚蠢。

谢临川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睿王看来,谢临川的智商,用猪脑子来形容,都是对猪的侮辱。

……好在这不是他的儿子。

谢临川这个蠢货,连他儿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此时此刻,睿王除了能和凌王感同身受外,就是庆幸,庆幸自己的儿子是个好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猪脑子一样的谢临川也有聪明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

一般栽赃嫁祸的戏码后面,往往都还跟着一只在后面坐享其成的黄雀。

睿王的那个法子好虽好,但动用的都是他这边的力量,万一事败,他就损失惨重,可睿王这边却能毫发无伤。

等他这边的实力不足以和睿王抗衡时,睿王会不会利用完他后就一脚把他踢开?

只要谢怀希还活着,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睿王肯定能干得出来。

除非谢怀希死。

可谢怀希真的会命不久也吗?

谢临川眸光微闪,审视地打量着谢怀希。

后者瞳仁缩了缩,捂嘴低咳起来。

他似乎很虚弱的样子,全身一大半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那搀扶着他的小厮身上。

那小厮虽然高高壮壮的,可他的个头也不小,就这样将一大半的力量都压过去,那小厮脸上就冒出来一层薄汗来。

明显吃力的很。

谢临川:“……”

这是连独自站立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那小厮满脸涨红一头大汗,谢临川挑挑眉,阴沉下去的脸好转了几分。

这样一个连走路都费劲的病秧子,好像确实也没几天活头了。

等这病秧子一死,他就是如假包换的睿王世子。

仿佛是为了让谢临川彻底放宽心似的,这时,谢怀希忽然从低咳变成了剧烈猛咳。

咳着咳着就咳出了一口血。

睿王大惊失色,一边叫着谢怀希的名字,一边疾步奔过去,扶住他胳膊,然后怒目呵斥那小厮:“混账东西,谁让你扶世子出来的!世子要是有个好歹,你死一百次都不够!”

他目眦欲裂,满面怒容,一副他儿子要是有个好歹,他立马就要活剐了那小厮的架势。

那小厮吓得一脸菜色。

至此,谢临川心中的猜疑又消弭了几分。

他心情颇好地维护起了那小厮。

“他一个伺候人的下人,主子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主子要做什么,也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左右得了的,王爷何必要这样为难一个下人?”

他一边说,一边上前去,接提那小厮的位置:“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那小厮胆怯地瞄了一眼睿王。

睿王黑沉着脸喝道:“还不赶紧滚下去 !”

那小厮这才撒手,赶忙弯腰弓身退了下去。

小厮一撒手,谢临川顿觉手上的力道一沉,险些没让那股力道带出一个踉跄来。

他忙蓄力站稳,一颗心彻底落回肚子里面去了。

看来这睿王世子,果然病得没几天活头了,瞧瞧,连简单的站立都要靠人扶着才行,难怪睿王会紧张成这副样子。

这些日子,睿王世子几次在人前行走,都是谢怀希自己亲自披挂上阵,他这个冒牌世子只能待在王府的小院里面装抑郁。

没办法,睿王府里面突然多出来一个表公子,而这个表公子还和睿王世子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未免人前露出马脚,睿王府的表公子不但要日常戴着张面具,还要“因为家道中落日常郁郁寡欢不喜见人”。

说白了,睿王府的表公子,就只能待在一个小院子里面谁也不见。

再说直白一点,只要他戴上面具做回表公子,就要过上那种院门一关谁也不见的囚禁生活。

他已经过了好几天这样的日子了。

因此他心里面开始有了怀疑,怀疑真正的睿王世子谢怀希,到底是不是真的没几天活头了。

此时看见谢怀希连站着都费力,几句话说完就累得吐出一口血的样子。

再看看睿王方才心疼着急的眼睛里面都能喷出火焰来的架势。

谢临川这几日积压在心中的怀疑瞬间一扫而空。

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谢怀希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写着“阳寿将近”。

谢临川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得意,因此也就没注意到,那个正捂着嘴低声咳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写着“阳寿将近”的人,眸底深处泛起一抹一扫而过的讥讽。

而那个因为心疼儿子,焦灼的眼睛中都能喷出火焰来的父亲,同样也在无声冷笑。

父子二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然后睿王世子谢怀希终于停止了咳嗽,睿王忙亲自递过去一杯温热的茶水。

谢怀希接过茶水,沙哑着嗓音道:“多谢父亲,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忧。”

睿王眼圈红红的说道:“傻孩子,什么孝不孝的,尽说傻话,是我和你母亲对不住你,没能给你一副好身体。”

话没说完他就扭过头去。

隐约中能听到压抑的哽咽之声。

谢怀希则低低叹息了一声,然后低垂着头,一口一口的抿着手中的茶水,神情哀伤而又愧疚。

这画面看起来当真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而这画面落在谢临川的眼中,谢临川的心忍不住就是狠狠一颤。

同样都是给人当爹,为什么别人的爹都对儿子掏心掏肺的好,儿子咳嗽一声,当爹的就要跟着心揪,而他的爹却对他不管不顾,恨不能掐死他才好呢?

……哦不对,他那个爹其实也是个好爹,也会关心和心疼儿子。

只不过那个儿子不是他,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谢遇。

当初谢遇从山上滚下来,摔成了傻子,他窃窃暗喜,心说大儿子傻了了,这下父亲总该将关注的目光放在他这个小儿子身上了吧?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就在他满怀欢喜地等着父亲向他投来关注的目光时,他那个心眼偏到膈肢窝去的爹,竟然跑到皇上跟前去,为那个傻子请来了世子的封号。

哪怕整个京城的人都在嘲笑凌王府的世子是个傻子,凌王那个老东西依旧不改心意。

不但不改心意,凌王那个老东西从那以后,竟然连凌王府的大门都不出了。

说是什么潜心念佛,狗屁!

那老东西不过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担心他离开王府,他傻儿子再出什么意外,于是索性就闭门不出,时时刻刻的守护在那个傻子左右,真以为他不知道呢!

瞧瞧这心眼偏的!

谢临川默默攥紧拳头,眼底的戾气一点一点的往上翻涌。

一样都是儿子,可他这个做儿子的,却没有得到过亲爹的半分疼爱。

凌王那个老东西,不是一直都觉得谢遇千好万好,处处以谢遇为骄傲吗!

行啊,那他就把那老东西的骄傲拉下来,拉到泥泞中去,让千人踩,让万人踏!

谢临川猛地攥紧了拳头。

“王爷的主意甚好,我们这就依计行事!”

继续阅读:第三百一十五章 都是从聊斋里面走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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