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将他的话送|入沈雪见的耳中,沈雪见又生气又感动。
“你疯了是不是,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你竟然就这样站在风雨中等我……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一定能平安无事地回来的吗,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你……我要被你气死了。”
骂吧,舍不得。
打吧,更舍不得。
沈雪见只恨自己回来的太晚,不该在宫内耽误那么长时间,她就该速战速决,这样谢遇也能少淋点雨。
目光落在谢遇那张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唇上,再摸摸他冷铁似的手,沈雪见止不住的心疼,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往谢遇身上裹。
谢遇不让她裹,反过来将她裹个严严实实。
“我身上的衣服是湿的,外面穿再多也没用。”
目光落在她额头上缠着的纱布,谢遇的面色阴沉的比头顶的乌云还阴郁。
“你管这叫平安无事的回来?他为难你了?”
谢遇是真生气,皇上都没叫,直接用“他”代替。
出宫之前,太医给沈雪见额头上面的伤口作了处理。
奈何盛怒中的皇帝下手没分寸,用力过猛,即便太医对伤口做了止血处理,也用上了宫里面治疗外伤的最好的药膏,但也没办法做到让伤口即刻愈合如初。
而且不巧的是,因为雨大风大的缘故,车夫的视线受影响,马车在驾驶的途中难免会有颠簸,沈雪见没坐稳,磕了一下,额头上面的伤口就又崩裂开来。
渗出来的鲜血将纱布染红了一大片,看起来确实很吓人。
不过沈雪见知道具体情况,她压根没将这点皮肉小伤当回事,安慰谢遇:“没事,就是一点儿皮肉小伤……”
话没说完,谢遇已经将她拦腰抱起。
因为还要撑伞的缘故,谢遇只能用单伞抱她,就像大人抱小孩子那样。
沈雪见措不及防,吓一跳,本能地就圈住他脖子。
“真没事,就是被茶盏砸了一下,小伤……”
而且她伤在额头,又不是伤在腿上,路还是能走的,哪就至于这么娇气了。
奈何谢遇压根不听她说,一边单手抱着她大步往回走,一边拔高声音吩咐太二:“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速去把周太医请过来!”
太二拔脚就跑,跑出两步忽又停下,噔噔噔往回转跑,将油纸伞塞给春竹后,他这才嗖地一下蹿进雨雾中。
春竹:“……”
……
太二只用了半株香的时间就把周太医看过来了。
没错,就是扛过来的,用雨布将周太医裹成蚕蛹似的一大条,搭在肩膀上面,扛麻袋似的给扛过来了。
可怜周太医,一大把年纪了,一身老骨头险些没颠散架。
从雨布里面爬出来,老头子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一站稳身子就抬腿给了太二一脚。
“你你你……有你这么请医的!”
他可是太医院的院首大人!
行医这么多年,就没有被如此粗鲁相待过的先例!
周太医越想越生气,又给了太二一脚,太二龇牙咧嘴地受了,赔笑道:“是是是,是小的鲁莽了,小的对不住大人您……这不是世子妃受伤了嘛,小的也是担心世子妃……”
“什么?小丫头又受伤了?”
周太医登时顾不上找太二麻烦了,拔脚就往内室冲。
太二忙在后面叫:“大人,您的药箱!”拎起药箱就要追上去。
春竹从外面进来,拉住他,将一碗姜茶递给他:“药箱给我,我送过去,你先管好你自己……快把姜茶喝了,驱寒的。”
第一次关心自家姑娘以外的人,还是一个男人 ,春竹有些不自在,脸都红了,见太二盯着她傻笑,她顿时着恼起来,一脚踢在他腿上:“看什么看,再看打断你腿。”
太二:“……”
内室,周太医仔细查看沈雪见额头上的伤口,越看,两道半白的眉毛拧得就越紧。
“这么深的伤口,怕是要留下疤痕的。”
“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谢遇急问。
周太医瞥他一眼,本来还想责怪他没将人护好,可看看他到现在还白的吓人的面色,那些责怪的话都跑到嘴边了,硬是又被他赶了回去。
他摇头道:“我是没办法的 。”顿了顿,又说,“不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世人多的是能人异士, 我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人也做不到。”
他看向沈雪见,语气温和地对她说:“丫头,你只管放宽心,你额头上面的这个疤痕,肯定能长好的。”
沈雪见知道他这话是在安慰自己,连周太医这样好的医术,都对她额头上面的伤疤束手无策,何况是其他人?
不过她并没有辜负周太医的好意,闻言,她配合着露出开心的笑:“真的吗?那太好了,这下我就放心啦。”
只是额头上面留下一道小疤痕而已,她其实还好,也不是特别的在意。
谢遇望着她额头上的纱布,眉头深凝,不知在想什么,就是一身的低气压很吓人。
周太医都不愿和他站太近,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免得鱼池之殃。
“丫头,以你的身手,当时完全可以躲得过去,你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非要在脸上留下这么一个疤。”
周太医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沈雪见站着不动,任由皇帝砸脑袋的行为很是不赞同。
男子脸上留疤尚且难以接受,何况是女子。
沈雪见也不想啊,她苦笑道:“我当时要是躲了,皇上只怕会更生气,估计连听我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直接就将我捆起来扔大牢里面去了。”
“眼看雪灾马上就要来了,我哪有时间去蹲大牢啊。”
那么多人等着救呢。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片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听太二不耐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过来收拾行囊搬家的,属于我们母子二人的东西,如今已经全部收拾完毕,特来请凌王世子和凌王世子妃过目,好好的查验一番,免得说我们母子二人贪婪,搬空了你们凌王府。”
后面这道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声音,不是谢临川又是谁?
搬家?
谁会大雨天搬家?
扯谎找借口,都扯的这么不走心。
看来谢临川是笃定他们凌王府在劫难逃了,这是迫不及待地跑上门敲热闹来了。
那就让他睁大狗眼睛好好瞧瞧吧。
沈雪见冷笑一声,起身就往外走。
谢遇没拦,跟她一块出去,周太医则没跟出去凑热闹,留在屋里思索怎样不让沈雪见脑袋上留疤。
外面,太二还在和谢临川拉扯,不耐烦地挥着手将他往外赶。
“我们家世子爷和世子妃今日不见外人,快走快走 。”
谢临川自然肯走。
他在家里面左等右等,等到天快黑了才等来消息。
好在是个好消息。
沈雪见那贱女人,除了是凌王世子妃外,还是沈国公那老狗的宝贝疙瘩,如今她头破血流的走出宫,可见皇上有多愤怒。
一想到这些,谢临川就兴奋的不行,他甚至都等不及太后那边传消息过来确认,就立马迫不及待地跑过来瞧热闹了。
不见客?
哼,是被打得起不了床没办法见客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正惶惶不安,没心情见客。
可他今天偏要见他们。
不但要见,他还要往他们的伤口上面再撒上一把盐,扎上几|把刀。
“大胆,我如今虽然不是你们凌王府的人了,可我母亲还是太后亲封的郡主,你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敢这般对本公子大呼小叫,谁给你的胆子!”
“我给他的胆子。”
谢临川的话音还没落地,清朗的女声就传了出来,直接将他的声音盖住。
沈雪见拉开房门,大步而出,目光落在谢临川的身上,她冷笑道:“怎么,你有意见吗?”
说起来,她脑袋上面这个伤,还是拜谢临川所赐。
大仇现在不能报,脑袋上面的这个小仇还是能报的。
不等谢临川开口,沈雪见忽然目色一厉,望着他露出阴森的冷笑。
“谢临川,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你来的正是时候!”
她说完,忽然手一扬,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手中飞出,径直朝谢临川的面门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