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天边的那抹亮色渐渐扩大。
“驾。”
奔驰了一夜的骈马正好在天亮时分到达了邯郸的城门口。
马车过城门时,一甲胄男子走来,高声道:“郑兄。”
车夫郑义回以一礼道:“城门令。”
来人看到车内坐着的男子,正襟谦卑道:“恩公。”
吕不韦垂眸,他拐来的林中美人缩在狭窄的马车里休憩。
膝上的美人正眉峰微蹙,显然睡的不是很安稳。
舟车劳顿,本想着早日入城进府也好让她好好安歇的。
他心下一叹,面上不显,看向那城门令温声道:“小兄弟。”
“恩公可是远出刚回来,家母时常念叨,多日不见恩公甚是挂念,不若今日家中一叙,正好为恩公接风洗尘。”城门令话未完,目光触及车内坐起来的那名女子,再多的话也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为什么停在了这里?”盖饶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带着点朦胧的无措。
美人秋月华容之姿,白日下端看更为一览无余。鸦黑发色更衬得她肤如凝脂,眉眼鼻唇无一不精,怪不得人目光流连。
城门令看了一眼,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吕不韦眼神一暗,带着安抚道:“就快到了。”
盖饶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快点。”
美人大抵做什么动作都是美的,即使是不满,皱眉间带出的不耐,也让人难以心生不喜,反倒有种别样的骄纵之美。
除了纵容便是宠溺,还生出几分要抚平那眉峰沟壑的心思。
城中令脸一红,对于自己阻拦的动作无端生出几分不该,退后一步让开道,“恩公,既如此便不叨扰。”
吕不韦点了点头,温声道:“小兄弟,那便改日再叙。”
城门令:“恩公慢走。”
“这里便是邯郸了吗?”盖娆打起几分精神环顾,眸中好奇。
吕不韦笑道:“是了,现在时辰还早,不甚热闹。我们先回府休息会儿,休息够了我再陪你出来逛逛。”
盖娆轻笑了声,眸子里神采动人,像是揽尽了昨夜的星辰月光。
“好,我听你的。”
美人点头,温软乖巧,无端地让人的心像是浸了蜜水,满满涨涨的都是甜。
吕不韦手指微顿,想把那姑娘揽进怀里,摸摸她的头,最终还是攥紧了拳头放下了。
做他这一行的,尤其是这种低买高卖生意的,他有着超乎一般人的直觉,目光也远比一般的商人更为敏锐。
他逐利,避害,可遇上了这姑娘,这些似乎都不存在了。
这姑娘好像笑一笑,就能叫天下男人心甘情愿地把一切都捧上来,不求回报,不计后果。
他似乎也和这天下的男人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已然能察觉到其中的危险。
对于他这个商人来说,这注定是一场血本无归的买卖。
吕不韦看着盖娆姝丽的容貌,叹息道:“天高地远,也不知姑娘最后会休憩在何处。”
盖娆回过头去,眼里氤氲着笑意,眼尾有丝瑰丽。
“自然是哪里好我便在哪里。”
吕不韦心下一动,又听她软声道:“现在怕是没有人会比不韦先生还要待我好的了。”
吕不韦敛眉,顿了片刻,涩声道:“不韦记住了。”
这姑娘还真是厉害,轻而易举地就叫人的心对她软得一塌糊涂。
终是他将人从山林带出带在身边,他不对她好对谁好。
他不对她好有的是人对她好。
不再好点,她又怎知他的好。
罢了,合该是顺着点心思。
日后如何犹未可知,如今让他远离他也舍不得。
既是宝物,又岂能让见了宝物的人轻易挪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