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化妆，眼下的黑眼圈清晰可见，神情看起来疲惫又倔强。
陈然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也没说话，只是将碗轻轻放在桌上，抬头看着他。
“你还是不肯吃家里的饭？”
“不是不肯！”
陈然语气淡淡。
“是吃不下！”
“为什么？”
“没胃口！”
“是因为我吗？”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一块石子落入水面，溅起圈圈涟漪。
陈然没回答。
李卿卿低头看着鸡蛋羹，似乎有点局促，但还是咬了咬牙，把话说了出来。
“我知道，是你动的手！”
“合同上的备注，只有你才会写！”
“谢谢你！”
陈然站在原地，神色平静，语气不带一丝情绪。
“你不该谢我！”
“不是为你！”
李卿卿咬了咬唇，手指紧紧捏着衣角。
“我不信！”
“你明明……根本就不需要再管李家的事。
你可以看着我们出丑，看着我被他们指责、嘲笑，结果你还是出手了！”
“陈然，你别再骗我了！”
“你明明还是在乎的！”
陈然轻轻一笑。
“你想让我承认什么？”
“承认我还在乎你？承认我还惦记李家？还是承认—我连走，都不舍得走远一点？”
李卿卿抬头看他，眼眶泛红。
“你就是不肯说一句真话，是不是？”
“你连一句实话都不愿意给我！”
陈然声音缓慢，像是压着情绪，又像是一种彻底的放下。
“我不是不说！”
“是说了也没用！”
“你早就不信我了！”
李卿卿呼吸一滞，眼神闪了闪。
“我没有不信你！”
“我只是……被你伤过！”
“你以前……你太狠了！”
陈然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怨。
只有沉默。
很长的沉默。
“我狠？”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低。
“李卿卿，你什么时候看清楚过我？”
“你看到的只是那个你父亲为你挑的‘工具人’，那个你生病时肯陪你跑医院、替你挡流言、为你做饭收拾烂摊子的陈然！”
“可你从来没想过，我也会累，我也想要一个能信我的人！”
“你不是不信我！”
“你根本就没想过信！”
“你信王枫，他回来说两句，你就什么都听。
你妈说我吃软饭，你不反驳。
你爸说我没本事，你就跟着附和！”
“你让我怎么再说一次真话？”
“我说出来了，你会听吗？”
李卿卿已经红了眼，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你承受了那么多！”
“你从来不说！”
“你总是一个人扛！”
“你以为我不想帮你吗？你以为我不想替你挡一次风吗？”
“可你从来不给我机会！”
陈然闭了闭眼，语气沉下来。
“那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不会为我挡！”
“你连说一句‘别说他’都不敢！”
屋里一时间静得可怕。
李卿卿站在门口，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手指紧紧握着，整个人像是站在风里，随时要被吹垮。
她知道陈然说的是真的。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在关键时刻站在他身边。
她怕被父母责怪，怕集团长辈看轻，怕王枫挑事。
她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结果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