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看着那碗已经见底的面，忽然觉得，撑不下去的那种感觉，又被压回了心底最深处。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是李父的。
他下楼时，穿着一身黑色家居服，步伐还算稳。
看到陈然，脚步略停了一下。
“吃过了？”
“嗯！”
“晚上跟我去一趟公司，外贸那边要谈新合同，我让三弟先去开路了！”
陈然点点头。
“我以为这事让王枫去？”
李父抿了口水，坐到沙发上。
“他？不成！”
语气不咸不淡。
“说白了，他能哄得住卿卿，能在家里替我分担些琐事就不错了，公司这边，他没那个眼力见！”
陈然没有说话。
李父看他一眼，眼中有些许复杂的意味。
“陈然，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这家，终究是卿卿的，李家的。
我不能让你太出头，也不能让你真的翻身。
你要是聪明，就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帮忙，什么时候该沉默！”
“我明白！”
陈然语气平淡。
李父轻轻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可他心底那点小小的敬意，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慢慢滋长了。
他知道陈然不是个简单人。
可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废物女婿”，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沉得住气的人。
李父没有再多说什么，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电视。
画面里是本地新闻，一个新开的外贸综合体项目破土动工，说是将成为江城未来三年最大的对外窗口之一。
李父看了一会儿，目光忽然变得凝滞。
那块地皮，当初是他想拿却没拿下的项目。
他想了两年，也谈了两年，可惜最后还是让别的集团截了胡。
电视上出现了那个项目的投资方—范宁集团。
几个高管剪彩，站在台下鼓掌的，是江城政商两界的半壁江山。
他眼角微动，嘴角抽了下，脸上没有太大反应，却悄悄将音量调小了几分。
坐在不远处的陈然，看见了那一幕。
他目光淡淡地收回来，转身去了门口换鞋。
李父问了一句。
“你去哪？”
“抽根烟，顺便透透气！”
“别在院子里抽！”
“嗯！”
陈然换好鞋，走了出去。
夜风很凉，吹得耳边的发丝有些微痒。
他站在李家的院墙边，掏出烟点燃，慢慢吸了一口。
烟雾在空气里弥散，淡淡的。
他靠在墙上，视线落在院子那棵老桂树上，树枝低垂，已经长出新芽了。
他记得，那年李卿卿喝醉酒，是他背着她走进这个院子，桂花香浓得几乎让人醉。
她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地说。
“你以后不会离开我吧？”
他笑着应她。
“不会！”
可现在呢？
人还是那个人。
可心早已不在原地。
他的指尖夹着烟，火星一闪一闪，像是回光的某段记忆。
门口忽然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是李玲玲。
她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踩着细高跟，妆容精致，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应酬回来。
看到陈然抽烟，眉头一皱。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像个上门女婿！”
陈然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