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钩，挂在天边。
十二楼客人都离开了，可十二楼依然是灯火辉煌。
不为别的，就因为唐不药在这里。
夜晚清看着慢条斯理给自己煮茶的唐不药，对这个不过几岁大的女娃是越发好奇。
“夜姐姐，你不困吗？”
唐不药搅动着茶汤，并未抬头。
夜晚清看她看得真是紧，让她这两日都没找到机会驱毒。
圆子是个不会愁的，吃饱就睡，也不挑地方，躺在软塌上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小呼噜。
“唐小妹，我记得和你在一起的似乎还有一个小书生？”
夜晚清记得第一次见到唐不药的时候，除了这个胖丫头，还有个小子，只他们注意力都在唐不药身上，也没太在意旁人。
“他？一个路人罢了！哼！借了我好多银子！就是个败家子！”唐不药搅着茶汤，随意回答。
她与夜晚清的称呼变了，从“漂亮姐姐”变成了“夜姐姐”，“唐小妹妹”变成了“唐小妹”。
不为别的，只因现在唐不药需要夜晚清对十二楼的制衡，而夜晚清对唐不药自然是抱着交换菩提血的想法。
大家心知肚明，但表面上二人关系确实亲近了不少，至少唐不药不愿将所有人都得罪死了，对她来说实在没必要。
“哦，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唐小妹妹似乎对他很特别呢？”夜晚清眨了一下眼睛，银质面具下的唇角轻勾。
“他就是我路上随便捡来的，跟圆子一样，圆子力气都比他大，怎么，夜姐姐对她感兴趣？”唐不药一边往容器里胡乱投着东西，一边漫不经心说道。
“我对他自是没兴趣，只是，呵……竟然他和唐小妹妹你没什么关系那最好，我好像听手下人报告说，似乎他情况不是很好，两仪门的人去找他麻烦了！”
夜晚清撩起自己一缕头发，看向了唐不药。
“啊？”唐不药手中的茶匙一顿，氤氲的蒸汽将她丑丑的面容熏染得看不真切。
“两仪门？就是那天那个白衣道姑吗？”
唐不药看向夜晚清，她把戒痴留在外面，为的是让他能有机会和醉山或者海珠取得联系，也是为了让他远离危险。
这个家伙傻头傻脑，又心地纯良，实在不宜在现在的暴风中搅和。
两仪门连他都不放过？
“是啊，两仪门的凌绝师太来了，还带着青雪，青霜一帮徒弟。这些道姑你别看是道门人，杀人可都是不眨眼的，你可要小心了。唐小妹，她们可不像姐姐我这么好说话……”夜晚清看着唐不药，捋着发尾，幽幽说道。
“她们抓戒痴去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又不是我唐门中人，抓他有什么用？”唐不药有些没明白，两仪门抓住小和尚能如何？
难道还以为她会为了小和尚就不顾一切？
“这就不清楚了……总之两仪门的人行事嚣张惯了，你劝你最好小心，落入谁的手里都不要落入两仪门的手里，她们可不是吃素的道姑！”
夜晚清对两仪门敌意很大，她从来不掩饰这一点。
“嗯，知道了！谢谢夜姐姐！我能麻烦一下夜姐姐嘛？”
唐不药继续开始煮茶，只是那锅里的茶味道已经变得有些奇怪了。
“哦，唐小妹，你说说看！你要知道，我现在可是为了你得罪了很多人，包括这十二楼。”夜晚清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银质面具，似在思考。
“夜姐姐，你帮我看着戒痴的情况可好？我可不想他受我连累，若是他有生命危险，你可否出手救他，这算我欠你的人情，是我唐不药欠你的人情，与唐门无关。日后，不药一定会报答夜姐姐！”
唐不药看向夜晚清，很认真说道。
夜晚清笑了，轻轻甩开发丝，站起，走到唐不药对面坐下。
将茶杯放到身前，示意唐不药给自己斟茶。
唐不药很自然的给她添上茶水，夜晚清轻抿了一口，这才说道：“唐小妹，你要知道，这样我可就彻底将两仪门得罪死了。而我只是想得到菩提血，至于其他的事情不值得我付出这么多……”
夜晚清话说得很清楚，她与唐不药非亲非故，可不想付出这么大代价。
唐不药明白，夜晚清这是在跟自己谈条件。
“夜姐姐，你帮我这一次便好，护住小和尚性命，至于菩提血，我无法承诺于你，但我唐不药可以欠你一个人情，待他日你需要帮忙之时，只要不违背道义良心，唐不药一定义不容辞！”
唐不药此刻当真是拿不出什么能打动夜晚清的东西，她只能给一个承诺。
而且这样的承诺也却是不具备什么实质性。
现在的她，年龄太小，实力太弱，身份嘛，说个实在的，也就是唐箫在意的宝贝徒弟，其余的那当真也没什么可说。
她这样和夜晚清谈条件，夜晚清完全可以不答应。
唐不药其实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她只是一试，因为她不能在知道戒痴有危险之后还坐视不理。
小和尚再怎么说也帮了她好几次，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小和尚也没有对不起她。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唐不药自己也不明白，她在听到小和尚有危险的时候，心里就是一阵惶恐和难过。
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在意小和尚的死活？
唐不药不想去深究，她只尽力，如今的她自身难保，小和尚若真是遭遇不测，她能为他做的也就是报仇了吧。
夜晚清垂眸，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里面的茶水被她摇晃着，却没有一滴溅出。
她在衡量究竟要不要帮唐不药。
唐不药的心悬着，但她表面依然很平静，只因她明白，对方帮自己，自己就欠对方一个人情，对方不帮自己，那才是情理之中。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与她短短相处之后的夜晚清不知不觉已经对她高看了几分。
夜晚清，这个聪明又有抱负的女人，目光可不短浅，做事总是有着非常人的考量。
两仪门得罪不得罪，其实他们都不会关系好，何况她和青雪仙子本就动过了手。
还有就是，她觉得眼前这个小家伙总给她一种不简单的感觉，这唐不药不过五岁，将来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如若让她欠自己一个人情，一个让唐门门主拿出三滴菩提血来找的人的人情，这个买卖好像不亏！
一番衡量之后，夜晚清已经做出了决定。
“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