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当朝的准驸马。
结果家人犯了大事,一家子受其牵连全部发配流放。
为了保住我这棵独苗苗,我爹一发迷药干晕我套上婚服塞进了丞相府的花轿。
新婚之夜,我和我的好兄弟大眼瞪小眼。
“你先来?”
“还是你先吧……”
一
我叫程帆。
我爹希望我的仕途能一帆风顺,特意取了这个名字。
我家三代单传,我是这辈唯一的独苗苗。
爹娘为此愁破了脑袋,每天有事没事就给我房里塞姑娘的画像,今天是隔壁知府的千金,明天是对面商户的富女。
可惜,我一个也没看上。
毕竟开枝散叶传宗接代这种事我爹都没能办到,更别说我了。
我的梦想就是考个科举,做个小官然后混吃等死一辈子。
总要有人当废物的,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在一个深秋的早晨,我的梦想破灭了。
那年杏花微雨,湿了衣裳,我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肩头。她脸颊微红,一双杏目含情脉脉,秋波流转。我看着她的发顶,拉起她的双手深情地诉说未宣之于口的……
不行我编不下去了。
好吧,事实的真相是我大早上突然脑子抽风去晨跑,结果水喝多了跑到河边撒尿,因为跑得太急没看到河边看风景的姑娘,连自己带姑娘在河里创飞了十里地。
事后姑娘穿着一身华服戴着一头金钗登上了我家的门,旁边还有个小太监拿着圣旨,圣旨上的意思非常简单,要么娶她,要么被嘎。
我觉得我这辈子就算再怎么倒霉也莫过于此了。那天撞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最受宠的皇女乐翎公主。
太监告诉我,冲撞了公主乃是大罪,但奈何我生得眉目俊朗,帅气逼人,让公主春心荡漾,一见钟情,这辈子非我不嫁。于是皇上大手一挥下了圣旨,若肯娶公主便免我活罪,若死不同意便取我九族的脑袋。
啊,我这该死的魅力。
圣旨不可拒,我乖乖跪在地上领了旨,将公主毕恭毕敬地送出了家门。
爹娘跟在后面,我回头看他俩,看出一脸的愁容。
我笑笑,走过去一手揽着爹一手拉着娘,“你们不是想让我早日娶亲的吗,现在好了,你俩可以盼着抱金孙了。”
“没个正经。”爹瞪我一眼拉着娘进了屋子。我收了笑容,乖乖跟上。
我知道爹娘在愁什么,一入宫门深似海,乐翎公主乃皇上嫡出,更何况是以如此荒谬的方式做了驸马。
但皇命不可违,我没法拒绝,他们也没法抗命。
娶了公主也未必是坏事,我安慰自己,以我这种咸鱼德性再奋斗一百年也未必能考中科举,做了驸马便能留在宫中,虽说可能会活得艰难一点,但听闻那公主也是个迷恋烟花,纸醉金迷的主儿,我只要安守本性,大不了和她一起做对荒唐夫妻,也不会招致太多针芒。
毕竟权谋滔天的宫中,最缺的就是闲人和废物。
而且……
当驸马有钱花啊!
泼天的富贵都掉家门口了哪有不接的道理!
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反正我不会。
公主和我定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爹娘特地吩咐下去不要声张,但消息总是不胫而走。
大街小巷都在流传我和公主的故事,有人说是公主游玩掉河里,我勇敢英雄救美成功抱得美人归。还有人说是我和公主一起坠河,我借机对公主耍流氓。更有甚者说我其实是在楼里做小伶,因为长得好看被公主看上要入赘做男妾。
对此我只想说:
你们别太荒谬。
既然消息已经传出去,府中已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安稳过日子。我爹找了个黄道吉日带我进宫面圣,送了聘礼,又和公主商量了婚期,随后便回了尚书府筹备定婚宴。
我爹是礼部尚书,不然我也不至于啥事不干还能每天混日子。
当然是啃我爹的老本。
宴席筹备的很快,平时大门不开二门不留的尚书府放出了它的门槛,跨过这道门槛的人络绎不绝,有真心祝贺的,有看热闹的,有羡慕嫉妒更多是恨的,还有故意来添堵的。
比如工部尚书。
“禀大人,工部尚书赠翡翠冠帽一顶。”
嗯,这是在祝我早日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禀大人,工部尚书赠扫帚一条。”
嗯,这是在说我是扫把星。
“禀大人,工部尚书赠肾宝一罐。”
嗯,这是在说我肾虚。
“禀大人……”
“滚出去!”
我爹气得面色铁青,大步走出去誓要找工部尚书大战三百回合。
我在背后捂着嘴憋笑,快岔气了。
工部尚书和我爹是死对头,两个人的斗争通常合理合法但有病,我每次都当好戏看。
宴席人多眼杂,我懒得参与两部尚书的战争,也懒得与席上的人虚与委蛇。宴席请来的达官显贵确实不少,但我以后只是个逍遥驸马,也不必攀附那些有的没的。
趁着我爹和工部尚书理论的功夫,我悄悄拿走他的令牌,拍着马屁股颠儿颠儿地跑了。
你们吃好喝好,小爷我先走一步。
我跑到了城门外的护城河堤坝。
堤坝还在修建,寻常人等不得靠近。我拿着令牌一路大摇大摆,要多招摇有多招摇地出了城门,顺便赶走了堤坝旁边正在偷懒搓麻将的工人。
还顺便找负责修建堤坝的大人告了一状,扣了他们一个月的俸禄。
谁让他们不带我玩的。
做完这些我心满意足地拍拍手,飞身跃上了堤坝旁的一棵歪脖子树。
虽说我读书不行,但武功还是可以的。我在树上眺望许久,终于视线中出现了我想看到的人。
只见堤坝旁走来一位翩翩公子,身材修长挺拔,一身蓝衣温润如玉,乌发高高束起垂至腰间,浅蓝发带随风飘起,整个人凭一己之力构成了一道清秀的风景线。
我迫不及待地跳下树,一把薅过他的脑袋。
“好久不见啊裴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裴拾用力甩开我的手,抬头狠狠瞪着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丞相裴恒的嫡长子裴拾,京城有名的大才子,也是我的拜把子兄弟。
此刻他正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对着我瞪眼,我仿佛已经看到他漂亮眼睛里盛的熊熊怒火。
啧,这么好看的眼睛瞪起人来这么吓人呢。
我无视他的怒视,伸手拍拍他的肩,“哎,这几月和裴老爷子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一切顺利不?”
当朝皇帝昏庸无道,好财贪色。但丞相却尽职尽责,关心民生,爱护百姓。几个月前冀州发大水,裴老爷子带着裴拾赶去治水,水患虽得以缓解,但还未完全解决,这次他赶回来,应当是特意来参加我的定婚宴。
看着我笑嘻嘻的样子,裴拾没了怒气,淡淡道:“一切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我揽住他的肩膀,被一把甩开。
我疑惑地看着裴拾。
“程帆。”他盯着我的眼睛,“与公主的婚事……你是认真的吗?”
“啊?”我被他问得愣了一下。
“和公主的婚事。”裴拾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是认真的啊,”我有点摸不着脑袋,“我可是连圣旨都接了。”
“可是……”他好似一句话卡在喉咙,最后还是吞咽到了肚子里,只是直直盯着我。
“不是……哥们成亲你应该为我高兴不是吗?”我被他看得发毛,不自觉后退一步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裴拾没说话,依旧静静看着我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双刚刚充满怒气的眼睛现在水汪汪的,像一潭活水,飘一片树叶就能引起一片涟漪。
很好看,但是看着特别委屈。
“你怎么了?”我小心开口。
裴拾摇摇头,“罢了……往后在宫中要多加小心,公主……恐怕也不是个善茬。”
我点点头算是应下了他的嘱托。想到刚才他的表情,正欲开口询问,抬头一看人已经连个影子都没了。
啧,堂堂丞相的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礼貌,连个再见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