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大门打开我几乎半秒都没给自己时间反应,满是血丝的眼睛也瞬间有了光亮,跑到门口。
“医生,我是陈媛女士的儿子,我妈情况怎么样了?”我急不可耐地问。
医生摘掉口罩,长时间的抢救工作下严肃紧张的表情还没来的及缓和,说道,“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但是由于病人的脑部神经很脆弱加上应急刺激,不保证后续的后遗症问题。”
我心口一紧,愣在原地,一盆冷水从头顶浇到脚底,抖着声音问,“后,什么后遗症…”
“病人情况比较复杂,之前进行的康复治疗对神经的干预挺大的,短时高效地促使病人智力发展需要很长时间来让病人适应以及恢复,而且现在病人因为受到刺激导致的深度昏迷我们暂时只能保证病人的生命安全,其他的没办法立刻笃定。”
医生的判断如一纸生死状贴在我面前,上面写着,“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带着助手离开急救室,妈妈被直接安排进了重监病房,各种仪器被从急救室抬出来,不久后这里恢复了安静。
我瘫坐在长椅上,像是被抽了精气,失魂落魄像个木头人般僵直的坐着,眼前不时有人影掠过,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回头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狼狈不堪满脸眼泪的我。
“病人在重监病房两天内没有清醒的迹象的话还是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后续诊断暂时没有任何结论。”
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当我沉浸在妈妈已经快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时这一切突然崩塌,一张病床又把她禁锢在了冰冷的病房,她不再能说话,甚至不再能醒过来,我怎么做准备,要从哪里开始准备。
我到底要接受什么样的结果啊我要做好这所有的准备。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靠着背后冰冷的墙面,比泄了气的皮球蔫了的花草还要凋零。
过了很久很久,我睁开眼,昏乱的视线足有半分钟才恢复正常。
我拨通林昭阳的电话,依旧占线。
再拨何砚的竟默契地同样回复忙音,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办,我要找谁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谁能帮我让妈妈挺过来。
“有事立刻给我电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第一时间冲过去。”
“幸少,有事尽管找我,林总忙的时候我会以最快的时间赶到现场。”
诸如此类往昔对话层层涌现,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循环,我笑着点头回应的,感动流泪相拥的,坚强满足感谢的,林昭阳深更半夜赶回来的,日理万机挤尽所有可能时间给我发条慰问的,何砚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一幕一幕像电影般在我眼前放映。
妈妈病重之时除了照顾几乎所有事情都被安排好了,大到什么时候安排出国治疗,小到妈妈复健吃什么补品,林昭阳每一件都考虑的很周到,让我不止一次感动的掉眼泪,不止一刻认知要和林昭阳一直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
所以有过坚定的靠山,当再次遭遇相似的磨难我独自应对时却是这样的无助绝望。
林昭阳的电话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处理完工作的深夜回过来,没有关心不已地问我现在在哪,妈妈的病医生怎么说,甚至连未读消息的弹窗都只是各个软件的广告。
在重监病房门口不人不鬼地坐了一整晚,四肢百骸像被扔进绞肉机里碾碎般从细胞疼到血液分子,脑袋里像被强行抽去所有血液灌进沉重浓稠的泥浆,一动就要掉下来一样重。
手机里给林昭阳和何砚的电话超过十几个,发过去的消息依旧石沉大海。
两个曾经告诉我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坚定依靠的男人,同时失踪了。
一夜之间冒了很长的胡茬,手也粗糙了,玻璃反光中沧桑了好多岁的脸也格外明显。
我独自守在妈妈病房前,心里无数遍祷告祈求神能显灵,就当是可怜我甚至用自己的生命交换也行,能不能让妈妈醒过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五个小时……
天又亮了。
我坐在地上靠着墙,整整一天一夜,重监病房里静的像没有病人居住,连个出来的护士都不曾有过。
两天之内,现在已经过去一天半了。
我绝望无措活活守了一天半,最后几个小时,哪怕是可怜我也要让妈妈有要苏醒的迹象也好,能让我再见她也好。
我已经没有力气哭了,感觉自己似乎都不像个活人了,怕不是一具骷髅在苟延残喘着。
“陈媛女士家属在吗?病人醒了。”
醒了,妈妈醒了——
我撑着墙连滚带爬地起身,乞丐捡到馊馒头般高兴不已地跑到医生面前,嗓子哑的像破了风的鼓却捡到宝般的兴奋,“医生,我能进去看看我妈吗,她醒了是吗?”
“醒是醒了,病人身体太虚弱了暂时不能让你进去探视,我看你在外面不吃不喝守了一天一夜才出来跟你说的,”医生很同情地看着我,“醒了基本就危险解除了,你先回去洗洗吃点东西吧,晚点主任会安排你进来探视。”
我捣蒜似的点头,喜极欲泣回答,“谢谢医生,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没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妈妈醒了我也就瞬间活过来了,离开医院去吃了这两三天第一顿饭,胃口被打开还添了一碗白米饭。
掏出手机,林昭阳和何砚的消息弹框依旧安安静静。
出了这些事林昭阳现在应该特别忙吧,这两天消息已经被压的差不多了,之前报道新闻的媒体几乎都停稿了,那边应该在行动中所以没时间管我这边的事吧。
我给林昭阳发了保平安的短信:昭阳,妈妈已经醒了,不用担心。
吃完饭时看了眼手机,消息依旧显示未读。
没有太多时间给我伤春悲秋,感念为什么遇到事情林昭阳和何砚一个都联系不上,妈妈已经醒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喜讯。
我回东城把自己洗洗干净,短短两天,耳边竟然冒出了几根银丝。
洗漱干净回到医院,等到快六点医生终于通知我有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
换上无菌服进到妈妈的病房,这一幕似曾相识,压抑的感觉都如此熟悉,妈妈刚注射过营养液和精神镇定剂,安稳地睡在病床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嘴唇也干燥皴裂。
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心口处不住地心疼。
我拿起医用棉签沾了点纯净水涂在妈妈嘴唇上,抬起棉签上面沾染上了稀释的血渍。
“妈,”我的声音很抖,棉签也掉在了地上,我慢慢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妈妈夹满仪器夹,皱巴巴的手,低头有温热的液体滴在那干巴的手背。
我心痛难忍地认错,“对不起妈,我不该让你难过,不该让你又一次受伤。”
“能不能求你醒过来,只要你醒,怎么骂我都好,真的,我只要你醒过来,妈妈。”
“我就不该去上海……”
我泄气极了,坐在妈妈病房的地上哭的涕泗横流,漫无边际的绝望难过把我罩的严严实实,我哭哑了嗓子,声音很小很无助,“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啊妈妈。”
“我就您这么一个亲人了。”
妈妈安详地睡着,耳边是心电图仪规律均匀的滴答声,病房很静,连抽泣的声音都有细小的回音。
……
“病人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她完全醒了才能视具体情况做判断,但是病人既然已经醒了你就可以不用太过于提心吊胆了,保持好心态。”医生说。
“谢谢医生,你们辛苦了。”
“没事儿,有任何新进展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离开医生办公室守在妈妈病房前也无济于事,我便只能回东城等着。
棉花似乎能感知到我的心情,知道我情绪低谷也消停了,趴在另一个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静了好几天的手机突然响了,我几乎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接通。
“喂?幸怀语?”
不是林昭阳。
我“嗯”了声,看了眼来电人,没什么情绪地问,“是你啊,有事儿吗?”
“听说你妈妈病重了,”wohjoo的声音听起来很同情难过,“现在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
我干干笑了声,摇摇头,“谢谢你的关心,妈妈已经醒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wohjoo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出了这么大事阿姨又在这个关头病重你一定难过极了吧,林昭阳呢,他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发消息没回。”我回答。
“啊?”wohjoo疑惑,“不能吧,华帝不是要开新闻发布会了吗,最近这两天在忙这个,你不知情?”
我心里一紧,问道,“什么发布会?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媒体朋友受邀参加华帝的发布会,好像就是针对前两天照片的事,他告诉我的,还说什么内部消息有传挺重要的一件事要宣布,你应该知道的呀。”wohjoo解释说。
“发布会在哪?”我问。
“现场吗?”wohjoo摇摇头,“没对外透露,好多都是特约媒体,毕竟最近华帝出了这么多岔子任何动作都要小心翼翼,不过华帝官网应该会有实时直播,你到时候可以看。”
“下周二上午九点好像是。”wohjoo说。
——————
亲妈说:
林昭阳的圈子是幸怀语望尘莫及且无法融入的,所以这之中种种他理解不了。
视角局限太大,可能以小剧场形式或者开一个第三视角的短章节讲述幸怀语妈妈重病这段时间林昭阳为什么联系不上,以幸怀语的视角他完全看不见,这就是第一人称的弊端。
不说明白总觉得剧情有点莫名其妙,我火候不够渲染不过来,所以最近接一到两章另个视角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