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离开府内，我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下。
小兰执意要和我出府，却在出府之后被我赶走了。
“小姐真的不要小兰了吗？”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不是我不要你了，只是我现在也不是小姐了，你不用跟着我了，京城这么大，除了京城，还有北都、西京、上廊，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可是小兰只想在小姐的身边。”
“不必了，”我摇摇头，“我们都要去活自己的人生。没有人需要一直跟在别人身后的。”
“而且我们也不是不见了呀，”我捏捏小兰的脸，指尖有些湿润，“我在哪里一定会告诉小兰的，我们都去活自己的人生好不好？”
“嗯。”在我的劝说下，小兰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如果需要小兰帮助，小姐一定要告诉我。”
“以后叫我青宴就好了。”我纠正，“好啊，要是小兰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也必须和我说。”
“嗯！”
七月初五，妹妹顺利出嫁了，如她所说，大半个京城都在为她庆贺。
我躲在人群里，看着她在一声声“世子妃”之中迷失自我。
乐嘉出嫁的第二天我终于收到了舅舅的消息。
虽然还是没有见到他本人，但信上带来的内容，足以让我阅后即焚。
“世子多次残害少女，正在收集证据，有事可找我的学生苏木。”
苏木？
我记下这个名字。
躲在舅舅家的日子并不长久，奇怪的是，轰动了大半个京城的婚礼，却在妹妹进入梁王府上之后悄无声息，仿若从未出现过这一场婚礼一般。
晨间买包子时，我混在人群里打听妹妹的消息。
“世子妃啊！听说被好生养在府内呢，和世子天天如胶似漆，分不开的嘞。”
“是啊是啊，出嫁之后就没见过，世子宝贝着呢，不让夫人出门劳累。”
“听说经常听见府内传来笑声，只可惜我们平头百姓根本见不到哇，不过应该过得很不错。”
“... ...”
路人之词，听起来不像是过得不错，倒像是乐嘉被软禁了。
我心下着急，想着赶回去写信告诉舅舅这一切。
路过小巷，却被一棍子敲晕了。
昏迷之前，我努力将自己腰间的荷包丢在地上。
8
又是再次醒来。
冰凉的空气吸入，我瞬间清醒。
脑子嗡的一下，也反应过来，这次是真的又回到了梦魇发生的地方。
且这一切并不是梦。
不远处，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姑娘，被铁链拴住了脚踝，斜坐在地上，裙摆污渍甚至有些发臭。
“青宴？”
沙哑的声音，即便难以辨认，我也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
消失已久的世子妃。
欢欢喜喜嫁人的乐嘉。
我的妹妹。
还是没逃过。
果然落在世子手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逃不过。
“青宴，是你。”铁链抖动，眼前的人朝我靠近。
“救救我，求你，我错了。”
“我不要这样的荣华，我想回家，姐姐，救救我，好不好。”
我深深闭上眼，背过身。
我救不了她。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求来的。
这一切，也是我躲不开的。
9
台阶之上，脚步声传来。
乐嘉没说话了，退回到角落里，贴着墙壁缩成一团。
我强装镇定，看向走下来的人，稳住声音：“公子为何将我带来此地？”
“呵呵，”世子轻笑，他笑起来真好看，唇红齿白，带着地面的光，像是神明，可说出口的话，立马昭显他恶鬼的身份，“逃跑好玩吗？”
我果然，被认出来了。
他一步步朝我走近，“嗒”“嗒”“嗒”……
余光里，乐嘉被吓得蒙住了头。
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可我知道，我过去所经历的一切都在眼前浮现。
但面对这样的恶鬼，我绝不能再和从前一般懦弱。
我强行稳住心神，抬头看着世子。
“当然好玩了，哈哈，我恐怕是第一个从这地窖之中逃出去的人吧。”
“当然，我也觉得很好玩。”世子站在我面前，“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了。”
“关于逃跑的游戏，我只想玩一次。”
他突然向后扯住我的头发，拽得头皮刺痛，“我还是觉得，这样更好玩一点，你觉得呢？”
我瞪着他，丝毫不躲闪。
这样的疼痛，不过是从前我在这里经历的十分之一。
“世子，你没吃饭吗？”我轻笑。
“... ....”
10
我和舅舅有着一个大计。
一个引蛇出洞的大计。
只是这个大计，注定要让我涉险。
舅舅原本不放心让我去，但我觉得，我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在小巷里，被敲晕的时候，落在原地的荷包，意料之中被人捡走了。
世子拽着我的头发正要将我拖走，地窖的门却被敲响了。
这让他停下来动作。
我早就观察到，地窖门随时有人把守。
几乎不会有人来“打扰”世子在这里做任何事情。
但只要房门被敲响，世子就一定会离开。
这说明，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重要事情。
比如现在。
世子拽着我，看看门口，又看看我，最终将我扔在地上。
“运气真好啊小青宴，不过好运不会一直延续的，等我回来。”
房门关上之后，又是一片漆黑。
角落里，乐嘉还在发抖。
神志不清一样。
我走近她，她警惕地缩了缩。
“不要……不要……”
“求你……求你……”
“错了错了，不是，姐姐，不是我救了你，是姐姐，你去找姐姐……”
原本想要安慰她的心因为最后一句话瞬间浇灭。
算了，自找的路，自生自灭吧。
我拍拍手站起来，等待地窖门打开。
11
是苏木来接我了。
虽然没见过他，但我见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一定是他。
舅舅的学生，捡走我的荷包，参与计划的第三人。
两个女儿离开府内，父亲好像幡然醒悟一般。
在外界不断宣扬对我的思念，还声称我再次出门祈福。
乞求国家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世人对我的评价变得更高，而对父亲的评价——
“沈家出了两个好女儿啊，一个是当今世子妃，一个心怀万民，沈老爷真是好福气！”
他抱着这样的虚名满足地生活着。
苏木恰恰利用了这一点。
我来到梁王府上的事情如今也是人尽皆知，百姓们聚集在门口，想要看看这神仙般的两姐妹再次见面的场景。
世子不得不将我送出来。
“等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临走时候，他在我耳边留下这么一句话。
“第二次。”我只是回头朝他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
一根食指，一根中指。
是胜利，也是提醒他，这是我从梁王府离开的第二次。
12
当天夜里，梁王府传来一阵阵更大的欢笑声。
众人都猜测，是世子妃见到了姐姐太过于开心。
世子正陪着她庆祝呢。
“真是伉俪情深啊。”众人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