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机会也说不定。”许蕴之不紧不慢说了一句。
楚缭笑了笑,便与许蕴之讨论起剑法来。她是天生的剑修,修炼的也是朝华仙山顶级的剑修功法——《无相录》,世间万物,渺渺无相,对剑术自有一番了解。加之上一辈子她哪怕入了魔,也是出窍期修士,剑术中杂糅了魔修的野路子,对剑术的了解更上一层。
许蕴之哪怕再出色,如今也不过半步婴境,与楚缭论剑,在其中自然得到了妙处,以前一些疑难问题顿时也豁然开朗。
只是,
许蕴之心中不由得想着,以前的大师姐剑术虽说也厉害,但因她修行的是多情道,一招一式都透着容纳万物的宽厚。不似现在,无论是剑术还是言语之间,都多了一层浓重杀意。
锋芒,锐利,如同一把尚未出鞘的剑。
不过转念之间又想着,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大师姐毕竟是首席,为人处事圆滑世故固然好,以前总觉得少了些真性情。
许蕴之的的确确是希望楚缭能更好。
许蕴之的踏雪红莲,楚缭幼年时也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熟悉得很:“我们这一番打斗,倒是可惜了这一池开得娇艳的红莲。”
“红莲虽好,好剑术却更为难得,能与你比试一场,也不妄这红莲开得盛大。”
楚缭沉默,一下子竟不知怎么接这话,只得转移了话题:“二师弟你如何看待一月后的弟子比试?”
“内门里有不少好苗子,稍加培养也未必不能成才,你怎么这样问?”许蕴之摇头一笑,“莫不成你想主持?”
楚缭点头。
“你不是一向都不喜这种主持吗,往年叫上你三番四次推脱,今年怎么就想通了。”许蕴之语气带着笑。
女子拧了拧眉头,抬手又喝了一大口酒,红唇轻启:“以前倒是没有这份心情,只是这一次有了这种想法而已,就不知道二师弟肯不肯让我多管闲事一次了?”
楚缭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揶揄。
她生得其实极美丽,浓眉大眼,唇不点而朱,面若敷粉,偏生比别的女子多了那一份英气。
许蕴之一笑,毫不在意说道:“自然是肯的,我巴不得你多来几次呢,这样我也好少操心些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们。”
朝华仙山作为九洲第一大仙门,门中弟子何止千百。
掌门还有各位尊者平日里忙着闭关,无暇理会门中琐事,而楚缭这个首席大师姐又是不管事的,出了什么事儿,都是由许蕴之来处理,一早就苦不堪言了。
有时间约她出来一次,都算得上是忙里偷闲。
楚缭看了眼那已经散乱的棋局,颇为感慨:“没想到直到现在,你还是那么忙。”
“有什么办法,师父他老人家要闭关,那些师弟平日里一个个都跑得没人影了,就连大师姐你……”许蕴之摇了摇头,无奈说道。
“……”
楚缭心中有点发虚,干巴巴笑了一下。
虞溪在一旁插不进话,坐在两个人之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想着,这两人打也打过了,踏雪红莲的莲花也几乎要看出条鱼来,干脆将两人拉出了慎独峰。
“大师姐回来这些天,不会一直都在闭关吧,你好歹也是个女子,该打扮一下,穿身漂亮的裙子,到处走走。”虞溪絮絮叨叨。
楚缭摸了摸鼻翼:“这倒不必。”
“为何?”虞溪这缺心眼的紧紧追问道。
“裙装复杂,会影响我练剑。”何况她多年来都是男装扮相,早就习惯了,若是穿了一身女装,自己反而不习惯。
虞溪恨铁不成钢感慨道:“听说凡间的小姑娘十五及笄,然后成亲生子,大师姐你今年都四十七了,我还纳闷着为何身边连个道侣都没有——若是你这样的,长着张得天独厚的脸,却不懂装扮自己,暴殄天物啊,怨不得别人!”
楚缭失笑,无语瞪了他一眼,慢悠悠说道:“我等该注重修炼,儿女情长理应放到一旁。”
“若是有缘,自然不急一时。”虞溪幽幽说了一句,“大师姐这话你以前说过了。”
楚缭:“……”
她看这小子又皮痒了。
许蕴之温润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大师姐也说得不错,咱们修仙之人,寿元悠长,为的是得长生大道,姻缘一事,还是得看因果缘分。”
“嘿,二师兄你这是不解风情,外美人如画,若不多欣赏一番,岂不浪费了?”虞溪想着他们朝华仙山的女弟子,苦着脸说道,“可惜的是我们那些好看的师妹都太凶了,只能看不能动。”
楚缭:“……”
许蕴之:“……”
楚缭声音虚缈:“怪不得你修为总在原地踏步,若是将这份心思放在修炼上,月见师伯也能少操些心。”
虞溪气势一缩,缩着脖子反驳道:“我这不是给师弟们留着机会吗。何况我在朝华榜排名第七,也算没有辱没师父她老人家的名声了。”
朝华仙山的朝华榜,榜上有名的都是朝华仙山的天之骄子。楚缭榜首,许蕴之次之,而虞溪略逊色,排行第七。
“前些年流传了一段话,你还记得吗?”楚缭只能仰天长望。
“嗯?”虞溪不解。
“朝华有仙榜,铁打的前三,万年不变的虞七。”楚缭自第一次登上朝华榜后,便一直都是榜首,虞溪也是,只不过这家伙偏偏修炼不努力,觉得得到一个第七便满足了。
“七又如何了?吉利又好听,何况我英俊潇洒,修为一事根本不用愁。反而是大师姐你,这些年过去了,在外面可是有心仪的男子?”虞溪眼珠子一转,忽的问道。
这一问不只是虞溪好奇,连许蕴之也看了过来,神色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探寻。
被他们看得发怵,楚缭愣神过后,头皮一麻,神情有些微妙:“自然是没有的。”
楚缭心中苦涩。
她心中未必没有心仪的人,自己也想念得很,只是那人与她相差天堑,实在是可望不可即。
楚缭垂下眸子,掩了眼里的幽暗,那人高高在上,自己又如何高攀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