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气息,似乎比他们镇长花大价钱请来的仙师更要厉害。
常青洲看不出他的底细,只不过那种惊惧却是油然而生,一点都不想近距离靠近这人。
“师尊?”
“无事,”姜南璧终于说了他来这里后的第一句话,“你也累了,我们先回去罢了。”
楚缭拧着眉头,似有些不解,不过片刻之后又释然,她这几日也做什么,自然是算不上什么累不累的,姜南璧这般说,应该是有什么想要对她说。
于是楚缭点了点头。
常青洲本来还想留着他们吃顿饭,只不过瞅着姜南璧并不好相处的样子,也熄了那个想法——还颇为热情将他们送出了门口。
出门后,楚缭透过门缝看到常青洲又回到老人跟前,轻声说着什么话。
声音太过于轻微,她并没有听清,然后她轻轻将门关了。
镇长宅院位于街道最末端,前方便是热闹至极的街市,隐隐约约传来热闹的喧嚣声。
两人走在那边,虽然离得远,但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楚缭走在姜南璧身侧,缓缓开口道:“师尊可是有什么要交代弟子?”
姜南璧颔首,手指碰了碰缠绕在五指间的青铜链,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眯了眼眸。
“那棺材里面并不是空的。”
镇长宅院中的棺材,都用了阵法与外界的事物隔绝,以楚缭的修为,是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的。
楚缭拧着眉头,不知怎的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些婴儿,还有那个似人非人的怪物:“里面装的,可是死去的婴儿?”
街道两旁种满了槐树,不知何时,竟然也铺满了长长的红绸。
衬着满目人流,竟然有一种诡谲的空洞之感,这繁华,放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嗯,一棺双婴,”姜南璧清冷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适,淡漠说道,“那婴儿是活的。”
估计也没有人想得到,每副棺材里面都装了两个婴儿。那棺材盖得严实,没有一个气孔,几乎隔绝了里面的空气。
按理说,活人藏在里面,没用过多久便会因为窒息而亡。
但那些婴儿,却在黑暗中睁着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睛,似乎在窥视着他们,甚至还在笑着。
而那些婴儿又确确实实都是活物,三魂七魄俱在,眼眸灵动,与寻常的婴儿没有什么差别。
楚缭眉头凝成一个川字:“说来也奇怪,这镇上的孩子似乎很少。”
除却他们来的那一日,见过一个咬着冰糖葫芦的小女孩,也没有见过别的孩童了——倒是有不少看似不像正常的婴儿。
楚缭注意到那个女孩,还是因为她瘦小的身体上,浮出的那层浓郁的黑气。
这镇子的发源也有几百年了,说不上比不比得过那些城池,但却也是挺繁华的。
街上人来人往,商铺林立,最是那些半大的孩子喜欢来的地方,他们会来这里相互嬉闹,玩着孩童喜欢的游戏。
但他们昨晚一路上,竟然也没有见过什么孩童。如果不是忽然想起,这事儿便轻易的被她忽略了。
……
至于那些婴儿,被放在棺材中,无论是出于哪种目的,大概率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为人父母的,哪里舍得将自己的孩子放入那密不透风的棺材中。
何况楚缭也没有听到那棺材有什么动静,那就说明了婴儿在里面不哭也不闹。
他们为何会这样做?
除非是——用作保护,或者是,有某种危害性极大的企图,让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而且这无恶镇中多户人家,也不止只有镇长家摆了棺材。
这其中也有不少疑点,楚缭与姜南璧去那个年轻妇人家中时,因为那么婴儿与那个猴面人身的怪物,曾经搜了那个年轻妇人的魂。
却得出婴儿是镇长寄存在她那里的,而那怪物却是被放入棺材中,带进她的家。
但那老人如今显然没有那个能力做出这种事。常镇长气息孱弱,许久之前分明就说不出话来了,下这种命令本来就古怪。
而常青洲,似乎很关切他们对于那些棺材的在意程度。
常青洲是镇长的孙子,所真的如一张白纸,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会让她意外。
但那个概率,真的很小。
楚缭慢慢走着,与姜南璧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直到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她倒是没有事,毕竟皮粗肉厚的,只是白色衣袍上沾了一层糖衣,黏在上面,看上去过分黏腻。
而一个孩童坐在地上,看着手中断了半截的冰糖葫芦,眼睛里瞬间就盈满了金豆子。
楚缭连忙将人扶起来,温声安慰,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声。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孩童正好是昨日看到的那个女孩。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大概就是了。
“哥哥,我的冰糖葫芦……”女孩看着地上沾了灰尘的冰糖葫芦,瞬间又哭得好不伤心。
楚缭只好再次道歉,轻声安慰,从不远处的摊档上又买了好几串冰糖葫芦回来,塞到女孩怀里,温声哄着,女孩才破涕为笑。
只是楚缭没有错过她低下头时,眼里流露出来的一丝凶光。
“……”
所以这个孩子,是自己凑上来的?
楚缭也觉得奇怪,自己虽说在思虑着问题,但走在姜南璧身侧,好歹也不至于撞了人家。
楚缭打量着小女孩,她面色苍白,精神却是极好的,一双眼珠子更是黑得瘆人。
小女孩似乎一脸餍足舔着冰糖葫芦,算得上可爱的面容越发的可人。
楚缭心神一动,看了看她的身子问道:“方才有没有跌到哪里了?”
女孩摇了摇头。
“那就好,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家里人担心,早些回家。”楚缭一顿,又笑意盈盈问道,“不找几个同龄的小伙伴玩一玩?”
女孩听到“同龄的小伙伴”这句话事,眼神天真无害,笑嘻嘻说道:“哥哥,小鱼没有同龄的小伙伴呢,只能一个人。”
“为何?”她不解。
小鱼露出一个得意而纯稚的笑,眼神却似乎蒙了一层灰。下一刻正准备说话,就被一个身姿窈窕、面容秀美的年轻妇人拎着衣领提了回去。
“告诉你别到处乱跑了。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年轻妇人的声音有些冷,斤斤计较一般,带着一丝泼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