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又落在一旁的姜南璧身上,眼里就是骇然之色。
许久之后就他才苦笑一声:“一别多年,故人依旧。”
他打量着楚缭。
除了面容略显得俊美些,与十八年前有何区别?
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青年。
谁又知道,这样一个俊美的青年,竟然还是个女儿身。
“司公子。”
楚缭含笑说道。
不过他们当年也只是那一命之恩,后来便是没有多少交集了,至于后来的事儿,更是没有人知道。
楚缭没有看到的是,司析垂下来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激动。
姜南璧倒是看到了,他指尖动了动,倒是没有说些什么。
司析目光落在姜南璧身上,拱了拱手:“不知这位?”
姜南璧垂下眸子,薄唇轻启:“我是他的师兄,姜姓。”
师兄,这的确不太像。
司析看着他们两人,心里不合时宜的想着,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对着一个多年未见的、姑且算得上是故人的人,司析尚且还有疑心,也不论是他们这种修仙之人了。
司析面色平静看向楚缭。
“的确……”楚缭面色一僵,随后又恢复正常,面色如故说道。
自己师尊都已经这样说了,楚缭也不可能下一刻就反驳到底,只能将错就错了。
只不过平白无故就成了同辈,那心情可想而知,总是会有那么几分微妙之感。
楚缭甚至已经不敢再看姜南璧一眼。
她分不清姜南璧说的这话到底有何意思。毕竟他们二人本来也只是纯正到不能在纯正的关系,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如此一说,似乎也没有什么。
但是楚缭过于心中总想着事儿,总觉得有那么一两分古怪。
余光悄悄瞥了一眼姜南璧,乍一看到这人在注视着前方,倒也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况,忽然之间,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觉得是自己太过于多心了,总是会被一些事情影响心情。
“我这丞相府如今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别的人,怕是不适宜你们小住。”
司析叹了口气,眸色有些冷。
说得也是真心实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好去处。
楚缭点点头:“的确,不过这你也不用太担忧。”
楚缭摇了摇头。
他们眼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毕竟他们的傀儡人如今还正在那地牢里,不得自由呢。
向来司析也不知道这件事。
要不然她的画像传遍了大街小巷,司析也不至于一句话都没有提过一次。
楚缭心下微安。
“之前少欠你一个恩情,如今来还,应该可是还来得及?”
司析等得便是她这句话,当下就说道:“怎么会呢,楚姑娘到来,在下求之不得。”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表面话语都是一说而过,随后就说起了其他事情。
……
这里的情况比楚缭想象得还要复杂。
连一国丞相都被软禁了,也不指望着奉宫内的情况能有多好。
那皇帝在醉生梦死着,在外面强抢民女在吃喝玩乐,朝堂一早就荒废了。
那些世家们以前因为初始帝的威严以及雷霆手段,都甘愿俯首称臣。
如今一看情况有些不对劲,几乎都在蠢蠢欲动,甚至暗中与那妖女结盟。
楚缭拧着眉头,问道:“你们的国君,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记得上一辈子自己看到初始帝时,那人虽然奄奄一息,却也正直清明,不像如今这种昏庸无道的模样。
司析眼神复杂,脸上流露出一种异于常人的愤怒。
许久之后,才轻声说道:“这我不太确定。前一段时间从江南回来后,他就变成了那样。”
何止是变成那样。
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觉……他就像是被人控制了身体一般,所做的事都是身不由己。但后来,没过几日,我就被囚禁在这里了。”
楚缭:“……”
“楚姑娘若是可以,请帮我查个明白,感激不尽。”
司析恳求道。
楚缭:“我尽力而为。”
有一瞬间,楚缭感觉到一道神识落在了丞相府里。
楚缭眉头一皱,掩住了自己的气息。
来来回回,好一会儿才逐渐消失。
片刻之后,司析看着她的神情,才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楚缭面色凝重,随后又半开玩笑说道。
“有人不放心你这儿,多看了几眼。”
司析是聪明人,从认识开始,他也知道了楚缭的不同寻常,所以也没有真的只是将这话当成是玩笑话。
眸色一暗:“当了别人的绊脚石,总会上心些的。”
随后又问道:“不知两位要去哪儿?”
楚缭:“去执金吾看看。”
她神色自然说道。
“此事……就拜托你们了,若是能化解危机,我感激不尽。”
楚缭含笑,心想着这人的确聪明,上面那句话中的你们,不管他们有没有这个心思,只要楚缭拒绝不了,总是要帮忙的。
楚缭摇了摇头:“我只能尽力而为。”
毕竟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谁都说不定。哪怕是修仙之人,也是会死去的。
……
而奉宫内。
一只拳头一般大小的玉蝉战战栗栗趴在地上,喏喏说着:“丞相的屋子里,多了两个人。”
坐在上首的女子,一身大红纱衣,面容清绝,听了这话也没当一回事儿,只是漫不经心说道:“大惊小怪。约莫是那些人看不顺眼,所以进去给了他一个教训而已。”
她不认为,那丞相府如今成了铜墙铁壁,还有人有那个能力进得去。
所以她很是心安。
女子赤着双脚,脚腕上还串着精致的金铃铛,一动起来,就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她对自己如今的面容很是满意。
因为最近得到不少好处,以至于自己的容貌也越来越美丽。
只不过一想到她曾经见过的那么比她更要精致、妩媚的女子。
心里一沉,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她来这里是用了云飘渺的身份——只不过她也不怕有人怀疑。
她手里拿着一枚雕工极好的玉佩,上面隐约刻着“花、渺”字样。
她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心里想着,等把剩下的东西都拿到手之后,自己在这里享受一会儿,再回去。
毕竟也没有第二个王朝能有这样浑厚的气运让她来取了。
她目光落到那只口吐人言、战战栗栗的玉蝉身上,冷笑一声:“能跟在我的身边,是你的福分。要是有什么异心,可别怪我。”
玉蝉不断颤抖着。
连方才想说的“我隐约从其中一个人身上察觉到了灵力波动”也忘了说。
这玉蝉也是倒霉。
本来在森林里与同类厮杀着,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结果还没有松一口气,被这个女人偷袭,将自己收为己有。
还做尽了这些事。
它委屈极了,但是什么都不敢说。因为这个女人的确不是个东西,之前因为自己不听话,就用鞭子抽自己。
连它好看的翅膀都断了一半。
……
楚缭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实在是这里不宜久留。
他们说话虽然没有声音,但是架不住那些人每隔一刻钟就开门观察一次屋内的情况,就怕司析偷偷离开了。
楚缭出了丞相府,只看到周围没有一人。
整条街都是冷冷清清的。
楚缭想着自己如今还是臭名远扬的偷窃贼,顶着这张脸,实在不好外出,于是将灵力逼到指尖上,在脸上一抹,那张俊美的面容瞬间就变得平平无奇。
楚缭看着姜南璧,才忽然想起来。
比起自己,姜南璧这张脸才是真的吸引人,简直是过目不忘的。
“师尊……”
姜南璧比她高些许,微微垂下眸子,淡漠的脸有了些许的松动。
然后下一刻,那张色如春花的面容看上去也只有有些清俊罢了。
“师尊为何要与司析说,你我二人是师兄妹关系?”楚缭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姜南璧沉默许久,才说道:“方便行事罢了。”
不是的。
以师兄妹相称,便是因为你我二人,曾经这样相处过。
……
他们离开之后,司析叹了口气,眸里才流露出浓重的哀伤。
将放在盒子里的龟壳还有几枚铜钱拿了出来。
他在先前就已经为自己,还有这个国家算了卦,所有的结果都显示着,最后都是难逃一死。
如今几乎是不抱希望了。
哪怕楚缭过来,他本来也是指望着能帮一下而已。
此时突然又想算一卦。
司析看着那卦象,手几乎都是颤抖的。
还有一线生机!
这意味着什么,司析自然明白!
许久之后,他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他本来有一双玲珑眼,但是也没有完全看到这两人,只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存在。
所以进屋后,才会说出那种话儿。
但是现在,那一线生机,十有八九就在这两个人身上,又怎么会不让他激动!
而楚缭那位师兄,看上去更像是神仙中人。
很厉害,是个强者。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遭此大祸。
那个妖女显然就是为了某样东西,才会特意而来的,还用了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司析不由得想起了几个字。
怀璧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