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姜南璧这才看向石阶那处,眸子冷漠得没有丝毫情绪。钟灵韵在一众弟子中颇为起眼,睁着一双大眼睛渴望看着他,带了些愉悦、得意的情绪。
“本尊并未打算收徒。”
片刻后,姜南璧淡淡说道,风吹来,他的红衣猎猎作响,衬得那一身肌肤更加雪白。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楚缭讶然抬头,观望着他的神情。姜南璧并未下来,只一道幻影,便足以显示出万千风华。而此时,他抿着薄唇,过分沉静的脸无悲也无喜。
她压抑不住心头的震惊,密密麻麻的酸涩的情绪顿时如潮水涌出,悄然也带上了一丝欣喜。
却听到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钟灵韵死死盯着姜南璧,眼里全是不敢置信,她跪在地上,一把甩开十一师弟的手,双手紧紧扣着地面,再一次声嘶力竭喊道:“弟子仰慕尊者已久,恳请尊者怜惜,收灵韵为徒!”
在一旁的十一师弟不敢放肆,只能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钟灵韵毫无所觉,一心只看着姜南璧。
姜南璧皱了皱眉头。
一双眸子冷漠得仿若雪水,说道:“你不适合太玄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九陵上尊已经明确表明自己没有收徒的意愿,钟灵韵再纠缠下去,便不是勇气可嘉,而是不知羞耻,其他弟子感受到那震慑人心的气势,纷纷低下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心里头一次对钟灵韵有了怨言。
钟灵韵咬着唇,周身都在颤抖着,却是心有不甘,迟迟不肯离去。
“上尊……”
女子红着眼,楚楚动人。可惜姜南璧冷心冷情,并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
“太玄峰不得随意喧闹,尔等自行去慎独峰领罚。”姜南璧留下一句,幻化出的身影随即消失在半空中。
而下一刻,清冷的声音又撞入她的耳内:“阿娆,随我回不闻钟。”
“是。”
待到姜南璧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属于化神期修士的威压终于沉沉散去,楚缭顿时感到身体一松。
她抬眼望去,原本跪在那处的弟子们纷纷都被吓得不敢动弹,唯有钟灵韵满头大汗的瞪着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来。
那是不甘心,与痛恨。
楚缭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
只是经这一闹剧,她也没心情理会这些人:“你们自行离去罢了,一会去找你们的二师兄领罚。”在朝华仙山内不遵规矩、犯了错,都是由许蕴之负责这些弟子的处罚。
也没有人再敢说些什么。
只是这些人看着楚缭时都不约而同带上了惊惧,才后知后怕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事。他们竟然帮着钟师妹,在往日里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太玄峰里闹事!
后背浸出了一身冷汗。
“大、大师姐。”
楚缭淡淡瞟了这些人一眼,目光移到十一师弟身上:“十一师弟,凡事适可而止。”
这时候,钟灵韵却冲了上来,手里还拿着剑,双目通红,眼神像淬了毒一样,朝着她砍过去:“楚缭,都是你的错,本来不是这样的,我才应该是九陵上尊的弟子!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这时的钟灵韵披头散发的,怒气冲冲,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灵动娇俏的影子。
众人一惊,却已经来不及阻拦她。
“啪”的一声沉闷声响,钟灵韵整个人往后飞去,身体撞到石阶上,那把剑碰的落到地上,声音清脆。
楚缭整个人瞬息到她面前,那把光华万丈的剑直直指着钟灵韵的脖颈,冰冷的剑身贴着她的肌肤,对上楚缭眼里凛冽的杀意,一股寒意顿时涌上来。
她一点都不怀疑楚缭想杀了自己。
钟灵韵哆嗦着身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全场是诡异至极的寂静,所有人都愣愣看着钟灵韵,目光又在楚缭身上打转,任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温柔可人的钟师妹,竟然提着剑去砍他们的大师姐。
那可是首席大师姐,
早年一剑成名的华容仙君楚缭!
他们这些人也就仗着鲜少见过楚缭,朝华仙山的大小事务都是交由许蕴之处理,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冲撞了一两句,但不代表着他们有那个胆子和她动手!
没有人比十一师弟更为惊讶了。
只是来不及思考钟灵韵为何行为如此反常,十一师弟就担心楚缭一怒之下对钟灵韵做出伤害了她的事,连忙上前:“大师姐你息怒,韵师妹只是一时冲动,对你并没有伤害之意。”
何况以大师姐的修为,韵师妹如何也对她造不成伤害的。
楚缭剑风一横,十一师弟便被扫到一边,重重跌到地上,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看着钟灵韵,眼眸里的杀意在打着转,闭上眼睛后复又睁开,剑尖顺着钟灵韵纤细的脖颈往下移:“我不管你意欲何为,钟灵韵,若是再有下一次,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后,将剑移开。钟灵韵吓得气喘吁吁,手往湿润的脖颈处一抹,却看到手上全是鲜红的血,不待她尖叫开口,楚缭便封住了她的嘴。
一挥袍袖,整个人连着还在目瞪口呆着的那些人,全都被狠狠飞扫出了太玄峰的范围。
楚缭着实被气得不轻,心知十一师弟的那反应,是没救了——这一番楚缭对他也是彻底没有了同门之心。
她先前还不明白,钟灵韵也没见着有多喜欢他,为何就心甘情愿做她手中的刀,还做了几十年,如今看来,有些人的性情天生就注定是臭味相投!
楚缭见着落在地上的剑,顿时觉得心烦,便也直接丢出去了。随后用玉牌打开太玄峰的禁制,凌波微步一般,身法灵巧的回了不闻钟。
姜南璧还在等着她回去。
小竹楼清冷依旧,红衣尊者坐在石凳下,眼前摆着一副珍珑棋局,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无端透出杀伐的金戈之气。
楚缭平静了一下故意,迎上去,做了个俯首礼:“师尊,弟子回来了。”
“嗯。”
姜南璧看着这个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弟子,眸色里尽是无奈之色,楚缭还是婴儿时,他便带回了朝华仙山,一路悉心教导着,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几十年。
几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当年瘦弱的小姑娘,今日早已经变成了俊丽飒爽的仙君,眼神却多了几分让他陌生至极的复杂,姜南璧神情不由得有些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