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他倒下的时候,跟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了他。
“您怎么了?”他露出了半张着急的脸,赫然是琴意,“主子?”
而他嘴里的人,除了秦灼,还有谁?
只不过,当初那个连发丝沾灰都会蹙眉的九千岁,如今只是穿着一件厚重的披风,连带着衣摆脏了都已经全然没力气在意了。
“南疆……”秦灼哑声开口,急喘了两下,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有消息了吗?”
“等我们到了,定然就有了!”琴意背上秦灼就飞奔向了远处,“主子,撑住啊!”
若是没有路途的伏击,他们会早半日到的!
如今,三日就这样耽误了两个时辰。
琴意急的通红了眼,一心只想快点到莫府。
深更半夜,他完全就是强行闯进去的,“我要见莫淮!”
莫家家主,哪里是一般人想见就见的。
不说仆从,就是宋即安也不会允许!
他远远一箭就射了出去,“杀了!”
意料之外。
他百发百中的箭,竟然没射中!
只听锵,箭就歪了。
宋即安咦了一声,好奇的看向琴意背着的人。
这挡着脸,看不见,但真厉害,都快死了,还能拦住他的箭。
他刚准备再射一箭试试,一道身影徐徐而来。
宋即安错愕道:“哥,是不是吵着你了?我马上就解决哈。”
莫淮抬手,飞到了琴意身旁,看了眼秦灼,“快,他不行了。”
琴意双眼血丝遍布,咬紧牙关,忍住惊恐,跟上了莫淮。
宋即安稍微迟疑了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
三年内力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不止要修炼三年,但莫淮却说给你给了。
而如今,不管多少内力,对于秦灼也不过就是杯水车薪,坎坎能撑几天罢了。
秦灼有了些力气,就暂未让琴意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二人。
莫淮靠坐在一旁,手里习惯性把玩着酒葫芦,“受人之托,一次最多只能给你续命三天。”
三天时间,秦灼连凉城都走不出去,更别提遥远的幽州了。
“这与我们之前的交易不甚一致。”
莫淮点头,“和你相比,我会更听她的话。”
她是慕清,不提名字也都默认了。
“我是按照她留下的锦囊行事,之前我并不知晓。”莫淮坦荡的解释,“她也许希望你等等她。”
这内力,并不是莫淮的,而是慕清以高价在黑市购买的。
有些亡命人,都快饿死了,这一年两年的内力要是能换取高昂的金钱,能活下去,没人不愿意交换。
甚至于,他们都是抢着来。
莫淮不过就是刚好能收集起来罢了。
为的也是这一天。
“三日,已是多谢。谢礼,不日奉上。”
秦灼吝啬于开口,说罢就要起身。
莫淮抿唇,用力按住他。
还没碰到,秦灼已经扶开。
莫淮知道秦灼非要离开的决心。
莫淮只是无奈。
秦灼脚步未停,和一次又一次离开一样头也不回。
莫淮按按生疼的眉心,“秦灼,她远比你以为的更爱你。”
秦灼应当是听见了,他仍旧是没有回头,就像是他一次次的决绝,绕是说再多次慕清,他都这么无动于衷。
他当真能不在乎?
慕清为他做的一切,他当真猜不出?
秦灼智多如妖,当真能骗过自己?
莫淮越想越多,不禁自嘲起来。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吗?
罢了。
他暂且只需要按照慕清的要求来。
她这般了解秦灼,或许她也想到了。
“哥。”宋即安瞅瞅四周,“秦灼走了?”
“恩。”
宋即安蹙眉,郁闷的不行,“他是有多想死啊……”
这话多少有点不好听。
他就是生气,“在一起就这么难吗?非要生死不见,神经病……”
莫淮抬眼看了他一下,宋即安撇嘴,“我又没说错,但凡是个正常人,谁要这么搞啊,他明明能天下美人全都要,非要来回折腾。”
宋即安想了一年了,这问题都没想通,“哥,你说说,秦灼到底为什么啊?”
隔了好一会,莫淮放下了酒壶,淡声道:“大概是真得没法在一起吧。”
到头来,莫淮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
宋即安愣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
“主子,非走不可吗?”
琴意担心秦灼的身体,几次都想让他等等。
万一有了慕清的好消息,秦灼是不是会放过自己?让自己少点折磨。
“幽州等不得。”
幽州那里,有太多人等着他救命。
这残破的身子能撑到,秦灼活着的传闻留下,就是给他们一份保障。
那里也是秦家最后的护身所了。
长埋在能庇佑她家人之地,他已经是满足了。
是了。
为何要诸多要求呢?
能靠近她,就已经是老天垂怜了。
秦灼仰头,望着夜色。
本还精美的容颜再次被那些可怖的黑色脉纹爬满。
他早就习惯于这千刀万剐一样撕裂的痛。
但此时也有些站不稳了。
秦灼几乎要摔倒的时候,琴意再次扶住了他,“主子,您……”
琴意最是听从命令,但这一路来,劝阻的话还是说了千千万万遍。
再这样下去,他致死都见不到慕清了。
幽州离这里不止万里啊。
即将出城门的时候,秦灼推开了他,“好了,你就留在这里吧。”
“主上!”
琴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就让卑职跟着您吧!”
大漠的风吹起秦灼身上厚重的披风,露出他带有浅浅暖色的眼,“琴意,凉城诸多事宜,就拜托你了。”
这样,他就再没有后顾之忧,能一人独往幽州了。
琴意望着秦灼一人一马消失在狂沙中,双眼通红,“您……您明知道去幽州就是死路一条啊……”
猎鹰此时落在琴意面前,他颤巍巍的解开上面的信筒。
上面只有一句话:夫人失去听觉。
书意说过,慕清每失去一个感知,记忆就会被抹除一次。
如今,她听不见秦灼这名字了,不出一月,这个名字就再也不会让她有丝毫感觉了。
琴意死死握着这信,痛苦的咬紧牙关。
爱,是让人如此痛苦的事吗?
是痛到连旁观者都要感同身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