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咳咳……”
慕清第三次吐出淤血后,死寂沉沉的脉络终于有了明确的搏动。
臧殷懒怠的坐在一旁,丝毫不在乎内力枯竭,瞳孔放空,仰头望着头顶,嘴里低喃着什么。
隔了很久,他微颤的唇角收紧,“顾徽音,我要是救了你的女儿,你是不是得来感谢我……”
青酒守在外头,抱胸靠在墙边,远远望着远处,“小姐那么好,会来看您的。”
就是一面也好。
至少圆了他们这卑微的梦。
慕清醒来之时,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海里。
整个世界都是水。
她不断的下沉又下沉。
身边仿佛有什么试图拉住她。
她想睁开眼睛。
但看见的只是虚空。
这里什么都没有。
甚至……
再不断的减少。
慕清惶恐,下意识去抓,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她只是不断的……不断的下坠……
她到底在失去什么,让她如此害怕不安……
慕清睁开眼睛时,无神的双眼哭了。
她僵硬的擦去,怔怔的坐起来,脑海像是又被掏空了一遍。
她慌张的起来,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排山倒海压过来,她哭的越发大声。
“啊——”
慕清的全部害怕痛苦,她最终也只是发泄的大喊了一声。
可她到底在痛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根本不知道!
乔珊珊大早上一回来,就听说慕清被臧殷带走了,她就守在了房间里,不小心就睡着了。
等听见动静的时候,慕清已经崩溃了。
“清清姐!”
……
慕清更安静了。
这种安静就像是一潭死水。
徐商再也看不见慕清过去的影子。
她好像连同灵魂都一起消亡了。
他愤怒的冲到臧殷面前咆哮,“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清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这副样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臧殷勾唇,“本王在救她啊。”
“胡说八道!”
徐商拍桌,要不是濉河拉住了他,他恨不得一拳直接打到臧殷脸上。
臧殷讽刺的嗤了声,“本王可是帮慕清续命三月,你们秦家不该感恩戴德?”
“区区三个月,她……”
“区区?”臧殷冰冷的打断他,“当真是区区吗?”
徐商瞳孔瑟缩,拳头慢慢收紧,“我秦家用四百万两黄金来求你,是带着绝对的诚意来的!你至少不能这么对她……她可是……”
“呵……那又如何?本王突然看顾谦不爽,就想这样。”
臧殷眼底藏着的深色,徐商看不明白。
他似乎憎恨秦家。
又或者他憎恨顾谦。
徐商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此番太冲动了,但慕清变成这样,他的心都碎了。
“王上,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救清清。”
臧殷不以为然的笑笑,他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道:“说起来,本王还差个趁手的酒杯,不若就拿顾谦的头骨做个吧。”
这臧殷当真是半点不遮掩了!
徐商气的面色一变,沉声道:“王上,莫要如此羞辱家父!”
“没把他挫骨扬灰,本王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臧殷慢慢放下酒杯,“要不是你们和顾徽音有血缘关系,你以为,你们谁能见着本王?”
他看尸体一样盯着徐商,“顾谦很聪明,让和顾徽音最像的你过来,换成另外几个,早死了。”
徐商听见妹妹的名字,那浑然怒火赫然就熄灭了,“照你所说,清清就承蒙王上照顾了。”
顾谦敢把慕清送到南疆,就是明白臧殷对顾徽音的偏执如何恐怖。
天下就算覆灭了,这位南疆摄政王也能给慕清撑起一片天地。
徐商告辞离开。
臧殷是个疯子,顾谦说过,不要硬碰硬。
他刚才已经太过莽撞了。
如今,慕清的事最重要。
他们刚走,青酒就匆忙进来了。
立刻帮臧殷稳住了心神。
青酒不知道臧殷怎么帮慕清续的命,但能肯定,他用尽了自己的内力,甚至诡异到几天都丝毫没有恢复。
这种事,青酒从未见过。
等臧殷面色好些了,青酒问道:“您可好些了?”
臧殷恩了声,“找到秦灼了吗?”
“没有。”
消息说,秦灼去了幽州,但他们的人早就守住了所有必经之路,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继续找。”
他就不信了,都快了死了,他还能玩的动。
“是。”
青酒也很好奇,秦灼到底还有多少脱身之法。
他家主子如今已经要发动人海攻势了,势必要把他绑回来。
臧殷没有内力后,一直头痛欲裂,脾气自然更差。
“蓝桉死了吗?”
“……”
青酒一时被问住了。
“杀了去。”
臧殷闭上眼,青酒习惯性给他按起来,“主子,非杀不可?”
他不能杀秦灼后,盯上了蓝桉,心情不好就让人去杀。
但心情好了,就觉得也能活着。
青酒太了解臧殷的反复,每回都会问上一句。
毕竟,蓝桉身份稍有特殊,是秦灼给慕清准备的夫君。
“非杀!”
“好吧。”
臧殷这么惦记蓝桉,极大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
两人都不再说话。
不过一炷香而已,臧殷就睡着了。
青酒失笑。
他没想到,没了内力后,他的王上反而能睡的安稳了。
出门时,青酒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外头。
不用想也知道,暗卫没杀的人,除了徐商濉河,就一个乔珊珊了。
乔珊珊偷偷摸摸往里看,十分小心,就是看了半天,也没瞅见人。
慕清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
她好想知道啊!
舅舅和濉河都满腹心事,她当真看不下去了。
她刚看见青酒,立马躲得更严实了,哪知道下一秒,人就没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完了,得跑!
乔珊珊刚转身,一下子就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啊!”
我曹!
又是青酒这个老东西!
他身上那种似有似无的死亡味道,她实在忘不掉啊!
青酒拎着她的后领,稍微弓腰,对上她惊吓的眼,“昨天和阿蟒玩的开心吗?”
他是真挺好奇这俩单蠢的孩子能做出来什么事。
乔珊珊气的鼓着脸,“开心什么开心,一窝子蛇蛋,直接给我吓晕了!”
要不是有些话不能说,乔珊珊真想把二十一世纪那些脏到不行的网络文学全都发挥出来。
青酒自从遇见乔珊珊,这笑意都要多上不少,“你想骂就骂,别憋坏了。”
心思被看出来了,乔珊珊郁闷的瞪了他一眼,“王上不是很忙嘛,你天天没事扒拉我干嘛?”
“这会儿挺闲的。”
她看的出来!
乔珊珊什么都写在脸上,青酒眼底的笑意更重了,跟着就松手放开她了。
他抬抬下巴,“想见王上?”
乔珊珊忙不迭点头又立马摇头。
她这胆子还没大上天,万万不敢见臧殷啊。
“那就是见我。”
“……”
乔珊珊无语,谁想见一个这么吓人的人。
“你就当这样。”
现在慕清的事最重要。
“大哥,清清姐到底怎么了啊?”
慕清现在就像个人形木偶,乔珊珊想想又开始难受了。
瞧见乔珊珊眼眶变红了,青酒眸色幽幽,指尖随意的擦过来她眼尾的潮湿。
“她这样能多活几天。”
有些事,青酒不会多说。
“今天夜里去阿蟒那里。”
青酒话音未落,乔珊珊就被一股力量逼出了院子。
门悄然关上。
乔珊珊望着这和隐藏地府一样阴森的地方,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顾不得后背发汗,拔腿就跑。
这男人忒吓人了,她得离得远点才行。
有了这么大的对比,昨天那个哑巴一样的木讷少年真要好上一万倍了!
……
南疆内政之乱,自当初臧殷消失就开始,如今断断续续已有二十年。
因臧殷回归,扶持新王上位,手段狠绝,安稳了一些日子,但他却意外被卷进大秦的夺嫡之争里,遭遇不幸,和秦灼都成了民间传闻,再未曾出现。
南疆没有了这赫赫有名的摄政王坐镇,内患比外敌还要严峻。
而这南疆王都那么大,显然不够权贵世家瓜分,都开始打摄政王府的主意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有几波探子过来。
要不是来一个死一个,恐怕这摄政王府早就被私占了。
臧殷没什么性质和一堆蠢货周旋,这些事自然都落到了青酒身上。
他也懒得麻烦,以杀止杀。
这摄政王府天天连个人都没有,可就是有进无出,自然就成了鬼府。
只不过,即便如此令人惊悚,仍旧架不住人的贪欲,一心肖想臧殷留下来的财富,这才一茬一茬来送人头。
青酒原以为,这是臧殷的新游戏,想看着他们玩闹,哪知道他竟是有了更为疯狂的想法。
臧殷从腰上拽下心里的王印就扔给了青酒,“对外宣布,本王的儿子回来了,继承摄政王位。”
青酒这么了解臧殷,一时间都有些糊涂,“儿子?”
“恩……”臧殷摩挲着银色的发尾,饶有趣味的抬眼,“有个小公主就让不少人害怕的不行,本王突然有了个儿子,岂不是更有意思?”
“……”
青酒已经明白了臧殷的用意。
他是要要把慕清推到人前,让她去面对如今南疆失控的局势。
“如此一说,按照南疆习俗,您这儿子年岁到了,不若顺便纳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