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殷颔首,青酒转身就走,镰仓猛的抓住他的胳膊,一双眼冰冷的凝视着他。
青酒无奈的耸耸肩,“你看见了,王上让杀,我不敢不从。”
镰仓五指不断用力,缓声说:“他真得死了。”
“那你也去死好了”
臧殷冰冷冷的开口,青酒立刻出手了。
镰仓没有半分反抗。
臧殷当真是下了死手,掐住他的脖子,单指就能陷进他的骨头里。
镰仓气息停的瞬间,臧殷一掌拍在他的心口。
他猛的吐出一口血,艰难的喘气了。
他忍着疼痛,抬头,仍是沉默。
臧殷弑杀,杀人的手段惊骇恐怖,青酒却因为审讯更喜欢折磨人。
青酒笑道:“王上大人真是手下留情。”
明知道他内力不计还废话。
臧殷把玩着指尖的核桃,“废了他。”
断手断脚不如废了内功。
青酒觉得挺好。
就是挺可惜的。
“小仓,说实话吧。”
青酒忍不住劝说,挺遗憾的,“说了,王上大人就会放过你的。”
死都不怕了,还能怕什么,最多就是没能帮秦灼照顾好慕清。
臧殷垂眼,平静的等待着。
秦家人要把慕清送来南疆时,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无趣。”
臧殷眸色渐冷,青酒了然,拽着镰仓往外走。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镰仓心口的紧张顿然散去。
“还有事?”
青酒莞尔,“我好歹为你说了好话,还对我这么冷酷,太无情了。”
青酒的底线就是臧殷,正如自己一样,两个人立场相同,怎会不明白对方所想。
他无非就是想通过自己,找到秦灼。
“想杀就杀。”
说罢,镰仓快步离开了。
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青酒面具下紧抿的唇角微微松动,“真傻。”
秦灼要是真死了,慕清也活不久,谨遵这命令又有何用。
如今南疆没有臧殷坐镇,很快就会支离破碎,非到万不得已,他们应当没机会再去凉城,何况还是幽州。
“青酒。”
臧殷传唤,青酒这才回神。
“王上。”
……
乔珊珊应当是最后一个知道慕清能听见的人。
可就算知道了,她压根就回不去!
眼前这个傻小子,天天逼着她摸蛋!
真是操蛋了。
要不是她晕的次数多了,胆子大了点,面对上百个蛇胆,她早就魂归西天了。
“你个混蛋东西,老娘都三天没睡觉了,你想我猝死吗!”
乔珊珊再次逃跑不成,趴在地上不动了,“老娘要睡觉!老娘要见我舅见我姐!”
阿蟒任由她闹腾,蹲在一旁,强制性的抓着她的手继续摸蛋。
乔珊珊崩溃了,张嘴就咬在了他胳膊上。
阿蟒错愕,“我有毒……”
“你他妈不早说!”
乔珊珊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直接就栽倒了,等醒来的时候,身边是睡着的慕清。
“清清姐!”
乔珊珊激动的热泪盈眶,慕清吓了一跳,耳朵差点都被震碎了,耳鸣了好久,才慢慢恢复。
“听声音就中气十足,看样子是好了。”
乔珊珊精神抖擞,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记得我晕了。”
“嗯,不但晕了,还差点死了。”
乔珊珊吓着了,连忙检查自己有没有问题。
慕清听见她来回翻腾的声音,忍俊不禁,“祸福相依,经过这回,往后一般的蛇毒都对你没用了,这样是不是安心许多?”
乔珊珊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真的假的?”
她天生就怕蛇啊,一想一个哆嗦,中不中毒是一部分,那冰冷的触感实在让她惊悚。
她无端想起来阿蟒和那黑蟒睡在一起的画面,感觉鸡皮疙瘩全掉了。
“真得。”慕清说着,还是给她诊脉了下,“你这两日要定定心神了,少生气。”
“我也不想啊。”乔珊珊好委屈啊,“那个阿蟒!天天让我摸蛇蛋!”
青酒说什么,阿蟒就做什么,乔珊珊这个抓狂。
“什么蛇胆?”
“一种白里透红,上面还有一些血丝的蛇胆!那种鬼玩意是本淑女能碰的东西吗!”乔珊珊声音越拔越高,可见愤怒啊。
慕清睫毛轻颤,不知道在想什么,乔珊珊吐槽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了两句。
等一个人了,慕清指腹摩挲着手腕,自言自语,“蛋有血丝……血有清甜……像是苍天雪。”
苍天雪,名字好听,全身却都是剧毒的一种深山蟒蛇。
它浑身鳞片幽暗斑斓,威严庞大,但瞳孔内深处纹路却犹如冬日雪花盛开。
这也是名字的由来。
据说,它的鳞片入蛊能招魂。
也不过就是据说……
慕清在犹豫要不要问青酒关于苍天雪的事。
按照乔珊珊所说,这位名叫阿蟒的少年身旁,是一条成年苍天雪。
苍天雪和一般都蟒蛇不同,繁殖率极低,恐怕这天下都找不出几条来。
“在想什么?”
青酒声音出现时,慕清已经站到了外门前,只要一步出去,很快就能惊动青酒。
恐怕就是慕清站的太久了,青酒才主动出现。
“从珊珊那里听说了些事,想着要不要问你。”
青酒看看渐亮的天色,“等宴会后,可好?”
“恩。”
慕清太乖巧了,身上没有了初见了那股灵气,青酒眸低透出浓重的无奈。
她今年不过二十二的年岁,怎就再也看不见年少轻狂。
乔珊珊大闹了一通,自然有了陪伴慕清的机会。
帮她着装时,乔珊珊边打扮边感慨,“姐姐啊……哦不,哥哥啊,我真是太爱你了,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啊?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得多少女子把心都给你啊!我要是个男的,我准嫁你……”
说着说着,乔珊珊就说歪了。
慕清指腹微微交合。
偶尔会付之一笑。
她这样喋喋不休,让她想起来自己从前也这样……
慕清的手倏然收紧。
几次深呼吸,把某种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
乔珊珊帮他把马尾束好,对上她清冷绝美的容颜,面上难得露出正色,“哥哥,勇往直前,珊珊永远跟着你!”
慕清揉揉她的脑袋,压低了声线,当真是多出了几分男子喑哑,“你在这等我回来就好。”
乔珊珊想跟着,慕清没让。
她有天马行空的世界,这王权贵族阴谋阳谋,配不上她的纯粹。
再次出现时,慕清一身银白王袍,面若孤冷皎月,纷飞的银发高高束起,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英气多了几分男人的从容温润,一眼就会被吸引。
但每每抬眼,透出血色的通孔,更令人惊悚窒息。
“小公子。”
身侧的侍女开口,将手臂伸了过来。
慕清指尖合拢,许久才落下。
脚步跟随往前走时。
慕清明白,这一步,她走向的还是一场繁华地狱。
南疆之地多是未被教化之处,远比大秦更没规章制度。
在这里,能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是规矩。
而臧殷,就是这里的规矩缔造者。
被压迫久的野兽们重新有了反抗的野望。
而她,要再次驯服他们,为己所用。
难。
偏偏,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南疆摄政王府沉寂了十多年后,消失的臧殷突然回归,但很快就再次消失。
曾无人敢撼动的摄政王府,吸引着无数人觊觎。
原本以为,没了臧殷,他们迟早能得到,却不想,竟然突然有了一个所谓的私生子。
私生子就敢有占有之心,也不看看,他们答不答应。
整个南疆里,不知道多少人都是这样想的。
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弱小,只会恨对手强大。
臧殷太过强大,但换个弱小的,他们怎么会怕?
摄政王府这场宴会,若按规范来,最多能来二十人,其中王族都没有绝对的资格参加,但今日却有足足三百人。
这三百人里,不乏一些高高上位的高门大户,他们自认为和王族世家之人交好,亦或者通过各种不入流的手段得到了请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了,且傲慢的占据一角。
听声蛊陷进这样的环境中,慕清十分难熬,但她的忍受力惊人,适应力更是可怕。
侍女是青酒的人,知道慕清的听声蛊是最高级,她此时却面不改色,全神贯注去聆听,时不时还会问上她几句,她有种的敬佩。
慕清并没有着急去,反而就那么静候着,任由他们越吵越大声,到最后有些过分自负的,甚至直接就朝着侍卫出手了。
摄政王府里的这几个侍卫,是死侍,出手必见血。
但闹事的哪里知道,侍卫越是只躲不出手,他们就越是猖狂。
侍女说,这几位不是南疆人,是大秦帝都的,背景不一般。
慕清指尖一抬,一枚金针射了出去,穿行而过的金丝寒光一闪而过。
拦住了他们和侍卫之间。
“谁敢拦着老子!滚出来!”
伴随着叫嚣声,慕清缓缓步入。
侍卫见到慕清,恭敬的跪在请安,“恭请小公子。”
慕清一出现,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实在是她太耀眼了!
银发赤眸,和臧殷一模一样!
慕清把玩着金丝,温温柔柔的笑着问:“是我拦你,你要杀我吗?”
“哈哈哈哈哈,搞了半天,所谓的小公子其实就是个小白脸啊!”带头闹事的男人不屑的大笑,伸手就调戏慕清,“来,你给老子笑笑,老子立马就帮你坐稳这位子啊!啊——”
男人还没碰到慕清,金丝猛的收紧,面前的手就断了,血狂喷而出。
慕清依旧笑着,“来,笑笑,也许我会不杀你……”